前塵 第90章 偷雞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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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雅男子默然不語,他知道大概藍啟心中也沒底,因為他吐露出了“藍瑛”這個名字,儒雅男子不知道藍瑛是誰,他也不會問,有關於藍家的一切都是藍啟永遠閉口不談的最大隱秘。沒有人會那麼不瞅眼色去問,不是因為他們有多忌憚藍啟,也不是因為他們不好奇,而是源於那個隱世家族的種種傳聞太過駭人聽聞,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有人會嫌命長。
而就藍啟剛剛出手滅殺一件聖器,足以看出那個家族果然如傳聞一般神秘莫測。
但眼下最該擔心的還是這目前這種尷尬無比的局麵……
人被冰凍成了一件雕塑,若是直接放溫水裏,冰應當會融開,但人估計救不回來了。看著周圍百姓們臉上的驚懼表情,儒雅男子心中很不好受。
釋驊庭注意到希家兩位領頭羊的神色,心中雖然到現在還被先前千羽化為粉末的事情震的發麻,卻也不免有絲絲竊喜。滅殺了聖器,實現了諾言,又如何?到頭來,威風耍過了,卻麵臨這種困局,哈哈,終歸還是老天助我。
此刻,釋驊庭已經在心中暗暗計劃著該怎麼安排人將這件事煽風點火出去。
在眾人各自的心情中,半刻鍾悄然過去了,而一場別樣的漫天飄雪正在默默上演……
第一個注意到異樣的是藍啟,他的拇指一直摩挲著那顆水藍色的寶石,忽然,他的指尖觸摸到了一陣滑膩的溫涼,這種觸感讓他猛然一驚,忙低頭去看,卻見那顆寶石竟然在融化!
仿佛是一個暗號,緊接著,所有人驚訝的發現地上、牆上、身體上,凡是被冰封的地方竟然在慢慢分解、旋轉、升空、飄散。
這是一場自下而上的飄雪盛宴。
僅僅數十息之後,街市還有人們俱都恢複了原樣,那些刺骨的寒涼消失了,晶瑩的冰雪也消失了,就好像一切就是一場夢,一場夢幻的卻使人恐慌非常、瀕臨絕境的夢。獲救的人們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伸出雙手左看看右看看,試圖去確認著什麼,可當人們的視線轉到地上那一堆千羽碎屑的時候,所有人都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再沒人去懷疑它的真實。
希雅一邊幫小月處理背後的傷口,一邊留著些目光注視著街市那邊,直到看見一切都恢複如初,才長舒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當這次十數名暗殺者從冰凍中睜開雙眼,第一眼看見的便是一群身著鳶尾紋騎裝的希家人,而希家的幾個小輩們正笑眯眯的拿著把長刀一邊擦拭著,一邊斜視著他們。到了此刻,他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們這是落網了!
而等待著他們的必將是收監和嚴刑拷打的命運。深知這一切的暗殺者們如坐針氈,背後的策劃者釋驊庭亦然。
不僅如此,釋驊庭還有一點十分擔心,那就是希雅態度上的微妙轉變。由於此次藍啟的所做所為給希雅留下了深刻印象,使她心中對於希家臣子的隔閡消磨了不少,釋驊庭是看在眼裏,急在心頭。他暗中派人通知小月不管是用何種手段,即便是使用苦肉計,也得盡快讓希家丫頭啟程回釋府。
小月得令後,望著鏡中已經漸漸好轉的背部,無奈的歎了口氣,卻還是毫不猶豫的跳下了早已備好汙水的浴桶之中,泡了大半夜,生生把背部的傷口重新弄的紅腫不堪、外皮翻卷、血絲充盈,才停止了這種自殘的行為。
而第二日瞧見這猙獰傷口的希雅,果然心疼至極。因著內心的愧疚,再加上釋家醫師先前的“傷口易複發”的診斷,小女孩是半點沒懷疑。之後在小月的苦苦哀求之下,希雅最終同意中午便跟著釋伯伯回迦南府邸。
另一邊,釋驊庭早在派人交待好小月的同時,也暗中差了藍衣侍女彩慈去前方不遠的塔橋莊園傳話給心腹侍衛方旭。方旭十五年前入了釋府,做事沉穩,令人放心。先前讓他辦的壇耀之事,做的也是滴水不漏,故而此次的事情釋驊庭也想起了他。
在方旭到來之前,釋驊庭頗覺疲憊的在屋中踱來踱去,這次的事情,他真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損失了一把頗有用途的聖器、一群培養十年的尚算得力的暗衛,還令希家在百姓心中得了勢、希家臣子與希丫頭之間隔膜漸消。真是虧大了!
越想,越是覺得心浮氣躁,腳下的步點聲也越發密集,走著走著,竟走到了園內樹高三丈的千年銀杏下,望著那高大的銀杏,釋驊庭目光陰沉。希家,果然沒那麼容易扳倒嗎?就如這生長千年的大樹,即便有一天被伐木人砍折了腰,想要連根拔起也終非易事,畢竟那千年的盤根也不是吃素的。看來,還是自己太過心急。
“家主。”方旭見藍衣侍女來找自己,便猜到了個大概,或者說,在藍啟出人意料的露了一手之後,他就估摸著會有這麼一刻。於是,他稍稍收拾了一下自身的著裝,便來到了釋家主居住的莊園,一進園內,抬頭便瞧見了站在樹下若有所思的釋家主,幾步上前,離對方一丈距離外跪下,恭敬道:
“不知家主喚屬下前來,所為何事?”
聞言,釋驊庭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才施施然道:“所為何事,難道你不知道?難為懷兒一直誇你心細如發、為人機警。”
“屬下明白了,隻是,家主希望如何處置那些人?”
“隻有死人才不會泄露秘密。”
“屬下明白了。”
“退下吧,一個時辰內,我要看到結果。”
“是。”
回到塔橋莊園的方旭卻為難不已,據他所知,最多再一個時辰,那些暗殺者便會被希家押往寒冰煉獄,一旦進了寒冰煉獄,想要動手了結他們會瞬間上升百倍的難度,難怪釋家主會選擇在這個時刻動手。
可,即便是這個時刻,想要在希家眾人眼皮底下,一個時辰內了斷十數人的性命,差不多也是天方夜譚。
方旭望著手心上細細碎碎數不清的淩厲傷疤,臉上不由有些微苦的澀意,他歎了口氣。心裏頭他是真不想在釋家當所謂的間諜臥底了,可為了當年燃家的種種恩情,十五年來他隻能咬牙接下了釋家的種種麻煩任務,以期獲得釋家“掌門人”的信任。
過去,他可以不在乎太多,凡事以命相搏,因為他孑然一身。可如今,他有了一個孩子,雖然那孩子不是親生的,而是那死去的女人和壇耀的兒子,可他莫名的就是覺得他應該好好照顧那個年紀尚小的孩童。或許,真如長官所說,他對那女人動了情,才會對她的兒子愛屋及烏。
不管怎樣,那孩子已然在他心頭。如此,他再不敢冒險。
他抬頭看了眼牆上掛著的水晶鍾,眸色一沉,離釋家主規定的時間還剩半個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