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射擊館裏走出來時，天空已經拉下黑幕，滿大街的霓虹燈讓整個B市恍若在白晝般光亮。
    秦文瑄按捏著酸軟的右臂，一副蔫蔫的樣子。
    祁諾原想著法子讓秦文瑄跟姚亦江學習槍支方麵的知識，可看見對方臉上的倦意，當下消了這小心思。
    原因無他，隻是祁諾容不得且舍不得秦文瑄受累。
    “秦文瑄，可以陪我吃一頓晚餐嗎？我知道有家餐廳的牛扒很不錯。”
    本應該拒絕的秦文瑄，當看到祁諾平時那波瀾不驚的眼裏多了一絲期待，他無意識地點下頭。
    在西餐廳打工的李彤穿戴整齊，候在門口。他時不時地去看掛在牆上的鍾，臉上的情緒時而興奮，又時而擔憂。
    每周三那個人都會來這裏吃晚餐，但時間都到了，怎麼還沒來呢？
    李彤長有一張精致的娃娃臉，右眼角下一顆嫣紅的痣，讓乖巧的模樣添了幾分別樣的韻味，也因此使他頻繁受到餐廳裏的客人的騷擾，不論男女。
    前幾天，當他再次拒絕一位多次向他示愛的客人後，那位客人竟將他堵在衛生間裏想讓他就範。
    就在這時，那個人出現了。那人將他護在身側，昏黃的燈光映著那人的側臉有些迷離，這讓他想起在自己小時候好像也有一個人總是這樣護著他。
    正當李彤處在回憶當中時，西餐廳的自動感應玻璃門滑開，進來的正是他期盼已久的人。
    李彤以最燦爛的笑容上前招待，可看到對方還帶著一個人，他的動作頓了頓。
    討厭，怎麼還跟著一個小尾巴？
    雖然不滿，但他還是秉承良好的服務態度，將兩人帶到早已預定好的桌子。
    秦文瑄不停翻閱著菜譜，一道道價格昂貴的菜式，讓他的心中生出悔意，糾結半天也沒有個結果，他索性將選擇權給祁諾。
    祁諾對李彤說：“按我平時點的來兩份，飯後的甜點就來兩份黑森林蛋糕。”
    “好的。”李彤有些依依不舍地收起菜譜離去，末了，趁祁諾不注意時瞪了秦文瑄一眼。
    莫名其妙地被人瞪了一眼，秦文瑄也沒太在意。
    “那個……之前的回禮，”秦文瑄遲疑了下，支支吾吾地問，“為什麼……祁先生會送我巧克力呢？”
    “沒為什麼，隻是剛好我也喜歡吃巧克力而已。”祁諾交疊著雙腿，雙手安放在膝蓋上，雲淡風輕地說道。
    此時，服務生端來一支紅酒，說道：“祁先生，您好。這是我們經理送您的禮物，希望您能喜歡。啊，他現在有事在身，沒能親自來接待您，請您見諒。”
    服務生先為祁諾倒上紅酒，準備給秦文瑄倒時，祁諾卻叫住他，“等等，給他來一杯橙汁吧。”
    秦文瑄晃了晃盛著橙汁的水杯，有些不樂意了，“祁先生，我已經成年了。”
    祁諾起了逗弄的心思，他優雅地拿起紅酒杯，抿了口紅酒。液體潤濕的唇瓣帶著水色的光澤，唇角微微上揚，有種說不清的性感，“所以呢？”
    “……”秦文瑄的喉結上下動了動，默默地挪開視線。
    秦文瑄的舉動讓祁諾眼裏的笑意不經意加深。
    這個人他明明很熟悉，但在相處中，卻仍會因為他的一言一行而受到影響。
    焦慮，擔憂，抑或是開心……
    菜端上桌後，秦文瑄因不習慣用刀叉而在盤子上發出嘰嘰呀呀的聲響。
    於是，祁諾就將自己那碟切好成塊的牛扒與秦文瑄交換。
    秦文瑄紅著臉說：“謝謝。”
    遵從古訓食不言的兩人規規矩矩地就餐，直到黑森林蛋糕端上桌後，一個女人走了過來，不客氣地坐在祁諾的左側。
    女人穿著一件紅色的抹胸束腰長裙，襯得她的身材更加性感火辣。燙成大波浪卷的長發全撩到左邊，露出右邊雪白嬌嫩的香肩。她的臉抹了濃妝，但仍能看出濃妝下有一張美麗的臉。
    她的手肘支在餐桌上，青蔥白玉般的手指來回撫著自己的掛著鑽石耳環的耳垂，舉止神態皆能魅惑人心。
    女人含情脈脈地看著祁諾，桌子底下，還不忘地用鞋尖挑逗著眼前愈發有魅力的男人。她的聲音像是化為羽毛，能撩得異性蠢蠢欲動，“寶貝兒，最近怎麼都不來找人家呢，害得人家可想你了。”
    秦文瑄放下手中的銀叉，來回看了看祁諾和那個豔麗風騷的女人。
    見祁諾沒有反應，女人瞥了一眼秦文瑄，笑道：“怎麼，又搭上新歡了？我看他不過是清秀點而已，跟以前的那些比起來差多了。”
    聽了女人的話，祁諾和秦文瑄的臉色都不好了。
    祁諾直直地盯著她，漆黑的眼瞳如同能把人吞噬的幽洞，“你叫什麼名字？”
    祁諾的目光讓女人渾身不自在，“麗莎，怎麼了？”
    “麗莎，你是我的誰？”祁諾不答反問。
    “當然是你最親密的伴侶。”麗莎伸手想要搭在祁諾的臂上，卻被對方避開了，她有些尷尬地把手收回來。
    祁諾勾起嘴角，眼裏卻無半點笑意，“最親密的伴侶？嗬嗬，要真是我最親密的伴侶，那怎麼會在我住院的時候卻不曾來照顧我，甚至連一次探望、一句問候也沒有。”
    麗莎這時才知道原來祁諾是在埋怨自己不去照顧他，可她根本不知道啊。正想開口解釋，卻被對方打斷了。
    “你走吧。”祁諾毫不留情地直說。
    話已至此，麗莎算是明白了，祁諾這是在趕人走！她此時雖然生氣，但還算是有理智的。祁諾是誰，他有什麼手段，這些她十分清楚。
    麗莎瞪了眼秦文瑄，哼地一聲離開。
    “抱歉，我……”祁諾有些尷尬，卻不知道該怎麼對秦文瑄解釋。
    秦文瑄笑了笑，“沒關係，隻是祁先生先前住院了，現在身體還好嗎？”
    “嗯。”
    “你想燙死我嗎？真不知道這家餐廳是怎麼的，什麼人都招進來。”遠處，麗莎對著李彤怒道，她不敢對祁諾發脾氣，那就找個人當出氣筒唄。
    李彤剛剛端著滾燙的奶油湯時與麗莎還有段距離，隻是沒料到麗莎會故意撞他，讓打翻的奶油湯都灑在他的身上。
    以目前的經濟狀況來說，他不能失去這份高薪的工作。吃虧的李彤隻能忍著身上火辣辣的感覺，不斷地向麗莎道歉。
    麗莎這麼一鬧，把經理都鬧出來了。
    經理是個精明的人，一問就知道事情的緣由。但顧客是上帝，尤其在這種高檔餐廳裏，能坐在這裏的客人多少都有些背景。
    誰叫李彤自個倒黴，就當作是一個教訓吧。
    祁諾皺著眉頭走了過去，“經理，你事情忙完了？”
    “啊……是祁先生，哈哈，剛好忙完。”經理心裏暗道不好，但臉上依然保持著完美的待客笑容，“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打擾到您用餐了，由衷地向您感到抱歉。”
    “嗯，但我覺得在你下定論前，還是先看監控錄像為好，免得冤枉了誰……”祁諾似是無意地掃了麗莎一眼，“傳出去了，會影響到餐廳的聲譽。”
    “我也是這樣覺得。”他轉而問向麗莎，“麗莎小姐，您是否要去看監控錄像呢？”
    經理這樣說也是想給麗莎一個台階下，免得弄得那麼難堪。
    麗莎哪能不明白裏麵的暗示，當下就說聲不必了，就要轉身離開，祁諾卻抓住她的手腕。
    “我不計較了，你還想怎樣？！”麗莎怒道。
    祁諾淡淡地說：“向他道歉。”
    麗莎緊咬貝齒，正要發火時，對上祁諾陰沉的目光卻莫名地感到一陣心悸，顫顫地說：“對……對不起。”
    既然道了歉，祁諾也沒再作要求，便放她走了。
    祁諾看向臉色不佳的李彤，“我送你去醫院，在這等我一會兒。”
    祁諾對秦文瑄交代了幾句，結了單，就將李彤送往醫院。
    秦文瑄用叉戳了戳黑森林蛋糕，低垂的睫毛遮擋了他閃爍不定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