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母親
    雨下得很大，星希沒有跑上幾步，就已經被淋濕了個透徹，雨大的幾乎讓星希看不的印象清眼前的路，他眯著眼狂奔，腳步踩在水坑裏，濺得褲腳都髒了。
    明明星希跑的不慢，但是夜宿還是很緊地跟著，細細看去，就會發現夜宿根本就沒有“腳踏實地”，而是虛虛地飄在半空中，雨滴穿過他的身體，沒有造成任何的阻礙。
    或許是跑的累了，星希的速度慢了下來，衣服已經徹底的貼在了身上，勾勒出纖細的身材。星希看上去比想象的要瘦上很多，看上去甚至有些病態的感覺。這根夜宿的印象又有了很大的反差。頭發貼在額角，呼吸不規律，一深一淺。但是星希沒有停下來，就算是喘不過氣兒了，他依舊沒有停下來，就這樣的速度慢慢跑到了家裏。
    星希的媽媽是一個看上去有些蒼老的女人，一眼看上去就能看出是為了家庭過度操勞的。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星希對於自己的爸爸，幾乎沒有什麼印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星希卻牢牢記住了那個男人說的那樣一段話：人是會死的，但那些死的人，都會去另一個世界幸福的生活。
    這句話，就像是刻在了星希的心裏，十幾年下來，沒有忘記。他忘記了父親的模樣，忘記了父親是什麼時候離開的自己，忘記了當年父親去了哪兒卻獨獨沒有忘記這樣一句，仿佛是在哄孩子一樣的一句話。家裏沒有任何有關於父親的照片，所以星希不知道父親到底長什麼樣，他試過問問媽媽，但回答永遠隻有一個——你自己忘了，你爸爸是有事去了，以後會回來的。
    星希不信。
    於是他目睹了媽媽如何撐起這個家，辛辛苦苦賺錢，不肯對自己花一分，卻把所有好的都給他，不對他吝嗇。所以星希看上去甚至比平常人家的孩子更加富裕，但他的媽媽，卻蒼老病態。
    星希不舍得讓媽媽操心一點，無心學習，也讓自己的成績保持在中等的樣子，不讓媽媽過分操心。他無法想象，沒有媽媽的未來要如何，他可以沒有爸爸，但是他的媽媽，是他生命中的不可或缺。
    看到星希渾身濕透，站在門口喘氣的樣子，星希媽媽瞬間紅透了眼，接過星希手裏的書包，把他拉進屋裏，也不管一路的水髒了屋子：“打個電話叫我來接你多好，還說什麼有同學送你回來，送你回來就是這樣的啊？啊？趕緊脫了衣服去把澡洗了！我去給你拿衣服！”
    星希打著哈哈，然後順著媽媽的力氣被塞進了浴室。
    看著四周的白色瓷磚，星希歎了口氣，然後開始脫衣服，沒一會兒星希媽媽就塞進來一套睡衣。
    花灑灑下熱水，讓整個衛生間都起了一層薄霧，星希捋了一把臉，露出一副疲憊的神色。看到媽媽日益蒼老的模樣，星希心疼。
    夜宿站在門外，目光透過開著的門看到星希媽媽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很快，廚房就飄出香味。他又扭過頭去看關緊的衛生間門，裏麵傳來的水聲很大，聽不見其他聲音。夜宿其實能夠看到裏麵是什麼場景，但是他還沒有無聊到想去看一個男人洗澡，也並沒有什麼好看的。
    過了一會兒，星希洗完澡出來，臉上的疲憊盡數收斂，取而代之的他白天的笑容。看到夜宿，手上擦頭發的動作微微頓了頓，開口想去說什麼，卻被廚房的星希媽媽打斷：“別傻站著了，趕緊過來吃飯！”
    “來了！”趕緊應下，又看了一眼夜宿，收回視線，走向廚房。
    桌上的菜說不上豐富，但是每一樣都是星希愛吃的，光是從這一點就能夠看出，星希媽媽室友多疼愛星希了。星希向媽媽露出了一個乖巧的笑容，然後端起麵前的飯碗，吃了起來。
    夜宿坐在了星希的對麵，他看著星希時不時給媽媽夾菜，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消失過，夜宿看的出，那是星希發自內心的笑容，在吃這頓飯的時候的星希，是真的很幸福。
    星希媽媽吃的很少，但是星希給她夾的菜她都會吃完，然後笑著看星希毫無形象地往嘴裏“倒”飯。即使家裏少了一個人，即使生活很艱苦，但是……卻莫名的溫馨。
    吃完飯後，星希直接把媽媽推進了臥室，嚷著說他會洗碗的，叫媽媽早點休息，最後還是星係媽媽敗下陣來，叫星希學習完後也要早點睡，記得吃點藥預防感冒，晚上蓋好被子之類的叨叨了很多，星希也不煩，就那麼聽完了絮絮叨叨的叮囑，然後道了晚安，關上房門，轉身去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你活著的時候，家裏是怎麼樣的？”星希手上收拾著，一邊問。
    夜宿抿抿唇：“不太好。”
    “比我家的情況更糟糕麼？沒有爸爸，隻靠一個女人和……”星希突地抓住了手上的筷子，又鬆開，繼續把碗疊在一起，把桌子上的殘渣攏在一起，堆進垃圾桶，“和一個不成器的兒子。”
    並沒有什麼大的反應，就像是猜得到星希接下來會說的話，夜宿隻是看著星希收拾的動作，沒有任何回答，廚房裏一下子靜了下來，不，其實一開始，也就隻有星希在自言自語罷了…從一開始，就隻有星希能夠聽到夜宿的聲音，就像是在自言自語…充斥著不滿，和疲憊。
    就在廚房徹底靜下來的時候，星希打了個噴嚏。
    他歎口氣無奈的想——還是感冒了。
    洗完碗後，星希自然是窩回了自己的房間，方才淋雨的症狀開始慢慢暴露，身體總覺得冷，星希隻好鑽進了被子，但是還是覺得冷，就又從櫃子裏抱了一條被子出來，窩著窩著，就睡過去了。
    夜宿默默站在窗邊，看著已經睡過去的星希，聽著房間裏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不知道在想什麼，猩紅的眼裏沒有一絲起伏。
    果不其然，星希感冒了，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是還是造成了呼吸困難加上嗓子嘶啞，以至於他在接下來的整整一個星期都情緒低落，提不起勁去幹事情，於是他就隻好聽課，聽著聽著，就聽出成績來了，本來就不蠢得腦袋，充分的發揮了它的功效，在成績測試中，星希從班裏二十多名直接跳到了第四，年級段前三十，這可以說是星希有生以來最好的成績，一群的狐朋狗友紛紛質問他究竟是怎麼抄到的這麼好的成績，星希不屑地給了他們一個鄙視的眼光。
    轉眼間，兩個多月過去了，星希已經開始習慣於夜宿的存在，甚至有時候，夜宿會讓星希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的存在。就像是空氣一樣——不過夜宿也和空氣差不太多就是了，而星希也發現，夜宿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的冰冷。
    很多時候，星希問問題，他都會回答，頂多是回答字數多少的問題，星希講話他也會默默聽著，他隻是有些冷漠，對於很多事情，他更多的是默默看著，而不參與。兩人的關係也改善了很多，星希不再如開始那樣戒備於夜宿，偶爾也會向他抱怨學校裏的某些人，或者找他商量一些事，聽取夜宿的意見。
    這時候，花戒的生日到了，本就和花戒關係不錯的星希決定應了花戒的邀請，勉為其難地給他過個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