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計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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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並沒有價值,除非你選擇並賦予它價值。沒有哪個地方有幸福,除非你為自己帶來幸福。
要說林西對於李之輔的智商和學識,還真不是一般的高看一眼。
李之輔在最初收到這條恍如猜謎遊戲似的信息時,被雷得直翻白眼,外焦裏嫩啊。他起先還以為是一向暗送秋波的未嫁姑娘,對他委婉地借詩傳情達意呢。可,就算你要表白心跡,也犯不著寫幾句難已理解的詩詞來考驗看的人的才情吧。
李總打過電話,想好好的和她說道說道,不帶這麼給老板出難題的。話未出口呢,那位張小姐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股腦兒地,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個清清楚楚。流露出來的意思,相當明顯:我的確對你有想法兒,但我沒有白癡到這種程度讓你花時間來陪我玩猜猜看;短信是替他人轉發的,據說,關乎性命的大事。我可,不敢耽擱。
當然了,話到結尾,並沒忘記表達了自己恰到好處的關心和想與之分憂的好意。
李之輔掛上了電話,皺起的眉頭就沒有再展開過。
看來看去,這四句話也不過是從《春江花月夜》中摘抄的句子;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而且,抄的順序還是顛倒,經過重新排列的,誰也挨不著誰。卻是,巧妙地沒有破壞掉詩中的意境;若是不熟悉原詩的人,亦不影響閱讀。
他又再三複讀了幾遍,仍是看沒出來其中的玄機。多少年了,滿腦子的經邦濟世,周旋於聲色犬馬;早沒有猜燈謎的愛好了。他甚而會想:是不是有人混亂編的腦筋急轉彎,用來逗他呢。
斟酌之下,又覺得不像。
眼光,隨著文字,落在下麵的標注上:“茲是粗鄙,四六不懂。”這是,他的自謙?還是自嘲?或者另有含義呢?
他,將上下幾行字,串起來重新讀了一次——刹那間,靈光乍現!整個人,為之一振!
他,終於悟到了句中之意啦。
原來,那個人,在向他表明身份。根本沒有什麼編輯的事兒,是林西,是那個在他看來逃得無影無蹤的男人,在找他。
想明白了這一點,也不免感到驚異:警方布下了天羅地網,李家人亦是撒出去大批人馬;全城都在搜尋他。有人要抓他伏法,也有人趁機要他的命;偏是生死存亡之際,他自動送上門來,又是打的什麼主意呢?
從內心來講,李之輔不相信儀表非凡,驚才風逸的林西會做出殺人的愚事。猜也猜得到,多半是和他的那位戀人爭風吃醋有關,連累得他本人成了被殃及的池魚。他對林西,又憐又惜,又怨又恨,其複雜糾結的心理,連自己也沒弄明白。
林西要找他,不惜頗費周折地繞了那麼大的彎子,肯定也不是無事而來。
李之輔不想再耽誤時間了,立馬按著短信的號碼回撥了過去:誰知,竟是電話關機。
他大失所望,剛剛湧上心頭的一團烈火,也被潑了冷水;澆得哇涼。獨自沉靜了幾分鍾後,他似乎才領悟過來:以林西目前的處境,如果不想讓人追蹤到形跡,萬不會讓那部電話總開機的。一個懂得用詩詞作為聯絡暗號的人,不會做這麼笨的事。他既然給了他微博帳號的鏈接,也等於是給了他們一個相互取得聯係的方法。
怎麼,自己就沒有意識到呢。
李之輔豁然開朗,沉思了半晌,在那條微博下方的評論區,留了言:“日日思君不見君,不負相思意……。”
總得,讓林西知道,自己已經讀懂了他文中之意,知道他是誰了。有來而不往,非禮也。
接下來,要做的事,隻有一件:等他更新。
話說,姚漢出門遛了一圈兒,發現警方的搜查力度果然較前幾日放鬆了少許。街頭巷尾,大小旅館,也鮮少看到出來進去察驗身份證的便衣了。
他暗自感到歡喜,照此下去,過幾天離開本市的計劃絕對能夠順利施行。瞅這事態發展,一步比一步順風順水,他情難自抑地開始想著規劃未來的生活。
姚漢心情大好,回到家亦是滿麵春風;縱是瞥見辛曉的目光,也沒有往日那般尖銳。
羅莎瞧見他笑得神采奕奕,一顆心不聽使喚地往下墜,墜得無依無傍,思慮不安——因為,他看出來了,他們越是高興,越是說明外麵的情況越發好轉。對方在這樣有利的外部環境下,會促使他們早日離開。若是決定離去,她和辛曉,就是他們不得不考慮必得除去的“禍患”。
她有自知之明,心知這條小命,隨時有吹燈拔蠟的可能。
羅莎內心裏在怎麼翻天攪地,麵上還是裝作一派鎮定,平靜的樣子;神色如常。
“回來的正是時候,”羅莎,上前接過他遞來的裝有水果的袋子,很是平常地說道:“一會兒叫林西出來,吃飯吧。”
姚漢,吹著口哨,輕佻地捏了捏她的下巴——指尖輕挑,勾起一絲曖昧的弧度;轉身進了房。
羅莎也已習慣了他對自己略帶有親密之味的舉動。兩個人,都有夫妻之實了,也就無謂再擺出什麼清白的姿態,倒顯得文過飾非,惺惺作態。她沒感覺這是多大的好事,也沒想過拒絕。
姚漢推開臥室的門,看到林西一身素色的家居服,斜躺在床上,正玩著手機呢。他也沒在意,飛身撲過去,把人撈到自己懷裏。
“我回來了。”他,臉泛紅光地笑著:“你玩什麼解悶兒呢?……。。”
林西,把手機往他麵前一遞,特別坦蕩地說:“在刷微博呢……。沒什麼事,看點有趣兒的。你要看嗎?”
姚漢滿心以為他在打遊戲,自己或可參與一下。沒想到卻是在看這些他興趣幾近為零的東西;大概掃了一眼半眼,很是費解地說:“真搞不明白,這年頭玩這個,玩直播,有啥意思?把自己的生活,整得跟耍猴似的,弄得盡人皆知,有勁沒啊?!”
“你懂什麼?!現代人,都有表演欲,誰不想成為眾人的焦點啊?……。”林西,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胸膛,“你呀,老了,跟不上時代了,快要被淘汰嘍。”
“我?老了?”姚漢不屑地翻起眼皮,撇著嘴,不服氣地說:“都是想出名想瘋了的吧?……。我才是,真正活在現實中的人。”
他抓過手機,瞟著上麵的內容,磕磕絆絆地照著念:“這寫的是什麼啊?點點一橫長,一橫一點點……。。什麼顛三倒四的話啊?是人類的語言嗎?”
林西,輕慢巧笑地彎了眼角,“的確是人類的語言,就不是你能說的。這叫‘疊字詩’,你瞧不出其中的妙處。”
他,抽回手機,興致盎然地在上麵比劃著。
姚漢聽了也不惱,他本來在詩詞歌賦上麵,就沒那個才能,又不是要做學問的人;絲毫打擊不了他強大的自信心。
“我呀,也不惜得在這上麵浪費時間。大腦細胞多珍貴的東西啊,等我把它琢磨透了,那得死一批,犯不上!”
姚漢,邊自鳴得意地闡述自己的觀點,邊拽起林西的手臂,“你也別看了,咱們該吃飯了。總盯著手機看,很容易把眼睛看壞了。”
林西,隨意地把手機往旁邊一撂,打趣地說道:“我一天到晚不是看你殺人害命,就是看你和別的女人風花雪月;連‘針眼’都沒長過。由此可見,我的眼睛,抗病毒性強著呢。”
姚漢,又被擠兌得無話可說。說來也窩囊,隨時隨地,指不定林西何時心上一不爽快,便把他和羅莎的事兒拿出來損上一頓;把他一個七尺高的漢子磨得早沒了脾氣。非但不能有脾氣,還得全程陪笑,不得有一點兒怠慢。
那伏低做小的狗腿子樣兒,和伺候在慈禧太後身邊的安德海,有的一拚。
姚漢拉著林西出去吃飯,嘴上沒話找話地討論著羅莎有可能做的菜色,好想盡快把這個話題蒙混過關。
林西深知其意,也不死揪著事兒不放,裝糊塗呀呀應著他。
李之輔,心亂如麻地等到了最新的微博:一個微笑的表情,還有幾句半懂不懂的話:“點點一橫長,一橫一點點,點點橫橫密,橫橫又成雙……。”
李先生看得腦袋,瞬間像狂補了大量的三聚氰胺,一個恨不得有兩個大。好好的話不好好說,老這麼對詩,誰受得了啊?況且,還是這種把人往懵裏繞的詩。
難不成,真得請公司裏那幾個高學曆出身的特助,幫忙猜謎不成?問題是,這不是放在台麵上能講的生意,也不是廣而告之的宣傳;這是必須慎重對待的私事、家事和刑事啊。
李先生勸自己冷靜下來,以他的博識多才,對付區區幾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謎語,應該綽綽有餘吧。
林西,看似不著邊際的幾段話,搞得李之輔絞盡腦汁想了半宿,才算解開了謎底——他這是,用文字在書寫摩斯密碼向自己傳遞消息呀。
看來,他身邊一定有很大的阻礙,讓他沒有辦法直接明了地與他對話。可想而知,他需要防備的人,隻能是那個帶著他出逃的人——姚漢。
那會不會從側麵證明了:林西,也麵臨著不可預知的危險呢?!
李之輔,慌忙用摩斯密碼表,查找對應的字母;紛繁的點橫圖表之中,拚得一個個單詞,組合成一組英文句式。解密後的原話,非常鮮明震撼:“我送你一條富貴人命,先付五十萬,急。”後麵,綴著一個銀行帳號。
李先生,神色一黯:艱深的眸底,仿似一口誘人墜落的深潭,深到無邊無際……嘴邊,漸泛起一縷輕盈的陰笑。
這事兒,倒是比原來預想的,要有趣兒得多了。
一條命?他們李家人心心念念想要的,無非是殺人凶手的命。林西,這等自獻鏡台的行為,若不是被迫得走投無路,病急了亂投醫;那便是另有其他不為人所知的謀算。
通過這兩個回合的過招,李之輔覺得不能小看了林西。這個當日與他擦肩而過的人,不僅長得風度翩翩,玉樹臨風;底子裏還是個聰明機敏,腹有詩書的。
他此刻,心頭升起一種濃濃的期待:期待和他,棋逢對手,正麵交鋒。
於是,李之輔照著上次用的方法,依然在下方的評論區也以密碼的方式進行了評論留言。不但爽快地應允了他交待的事情,並且詢問了下一步的行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