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被哼哼帶壞了，我恨恨地回敬了他一拳，砸在他胸口，能感覺到緊致的肌肉，讓我的手忍不住想多停留一會兒，他與老頭完全不同，老頭更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修道者，而唐辣辣，人情味爆滿，讓人感覺更真實，暖暖的。
    唐辣辣貪婪地呼吸芳香的空氣，感慨道：“這大概就是世人所說的世外桃源了，真想借一壇老酒，在此終老，。”
    “主意甚好，要不你久留在此，陪著一人一獸數星星看月亮，我倒願意出去探探，若是覓得如意郎君，我就在外麵定下來。”
    “啊，你是要拋棄我嗎？”唐辣辣向我投來一個委屈的眼神。
    我給他重新做了一身寬鬆的銀色長袍，他穿上後原地轉了一圈，問我：“我像書生麽？”
    我覺得這句話是個陷阱，於是笑而不語。我不知道書生是什麼樣子的，但我知道，站在我眼前的人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
    唐辣辣每天都能帶給我不一樣的驚喜，讓我一度以為他是不是個修煉成仙的精怪，不然他怎麼會有那麼多的鬼點子呢，哼哼曾對我說，我現在每天露出的笑臉比它認識我這麼多年的都多，我大驚，果真如此麼？
    果真如此。
    老頭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他似乎總會躲著我，有時候他會再書房一待好幾個時辰，連飯都是專門給他端過去的，這太反常了，以前，我們三個，哪一個缺席都不能開飯，老頭這是怎麼了？
    有幾次，我想和他說說話，卻被他生硬地推到門外，在一起生活那麼多年，我才發現一點都不了解他，我不知道他最在乎的是什麼，他的喜怒傷悲從來都不顯形於色。
    我深深地歎息一聲，哼哼坐在我旁邊，奇怪地問我：“你怎麼變得多愁善感，這不像我認識的那個刁鑽的半夏！”
    “你沒發現老頭的不對勁麼？從前，他雖然每天板著臉，但我知道，他的心是係著的，可你看現在，他每天把自己關起來，不讓我接近，我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我埋著頭，理不出思緒，無意於它的玩笑。
    “我也有此感覺，而且，我覺得師父應該有很多秘密，你想想，我們這就三個人，為何他卻要你每天去采大量的草藥？我們根本用不了。”哼哼一本正經地分析，加上我的種種疑惑，老頭變得越來越陌生。
    心裏湧起一股悲傷。四周水聲轟轟，霧氣嫋嫋，不間斷的有鳥兒躲在枝葉裏唱歌，哼哼說，那是求偶的意思。
    我毫無來由地問他：“你為什麼不找個同類去天荒地老？”
    哼哼猛地一怔，半晌才道：“我的心屬於一位已故的故人。”
    “哦，就是那位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我漫不經心的問道。
    哼哼沒做聲，它低著頭，我看不到它的表情，能夠肯定的是，它肯定想起了和她在一起的歲月，真悲傷，它還在，她已逝。
    一天晚上，皓月當空，繁星滿天，哼哼兩眼放光地拉著我的裙角往山腳跑，一路上也不說話，顯得神神叨叨的，山腳被一潭水圍著，他拽著我小心翼翼地躲在茂密的枝葉後，透過縫隙往水潭看去，水潭邊，是一卷碼放好的衣服，再朝前看去，一半截身影正在水中搓洗身體，皎潔的月光灑在那一道道暗色傷疤的軀體上，分外醒目，我使勁掐了哼哼，壓低聲音質問它：“為什麼拉我來偷看唐辣辣洗澡，你這安的什麼心！”
    “噓！”哼哼把中指豎在嘴上，用唇形告訴我，不要說話，會被發現。真是被他氣慘了。
    我扭頭就走，偷看別人洗澡這麼齷蹉的事情豈是我半夏幹得出來的？這要是被唐辣辣知道了我還怎麼見他？哼哼見拉不住我，便跟著我一路小跑，快回到屋子時，哼哼突然問我：“半夏，我要是像辣辣一樣滿身肌肉你會不會喜歡我？”
    我終於逮到機會，看著它肉嘟嘟的身體，奚落道：“你這肉練不出來！”
    “那他呢？”哼哼追問。
    “還行吧，打起來手疼，摸的話應該很有質感。”
    “哈哈，半夏喜歡唐辣辣！”哼哼突然毫無顧忌地大笑，一邊笑一邊跑，躲開我的攻擊範圍。弄了半天原來是套我話的，這家夥，越來越有心機。
    “真的？”我艱難地轉過身，剛才還在水裏的唐辣辣已經穿好衣帶站在我麵前，他的頭發濕漉漉的，還滴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
    “真的，她還偷看你洗澡！”哼哼的聲音從遠處飄來，劃破夜空，驚起數隻飛鳥，我心想完了，這家夥的栽贓陷害功底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嗬嗬，我知道女孩子靦腆，要不我明天找師父說說給我們擇日成婚？”唐辣辣趁熱打鐵的功夫可見一斑。
    “你想得美！”我使了全身力氣踩了他一腳，踮腳湊在他耳畔小聲地回絕他，不然讓哼哼聽到了，又得出什麼亂子。突然一道刺眼的亮光一閃，伴隨一聲哢嚓，我愣了愣，發現哼哼抱著手機一溜煙融進夜色。
    “哼哼！”話音剛落，一群不辨顏色的鳥撲棱棱地從林間飛起，發出沙沙的聲響，四散而去。
    唐辣辣拉住我，輕笑道：“別和它一般見識，它聽可愛的。”
    “可愛？你被它洗腦了吧？還是你倆合起火來捉弄我？”我氣得聲音都變了。
    “我發誓，我對你說的都是真心話。”唐辣辣直視著我的眼睛，絲毫不躲閃，看起來不像是裝出來的。看到他這麼認真的神情，我的氣突然就消了，心情好了不少。
    “唐辣辣，你這一副油嘴滑舌的功力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練出來的吧，說說看，你究竟禍害了多少良家少女？”我本想說些溫暖的話，可不知怎麼回事，話到嘴邊大腦像不受控製一般，冒出我想都沒想過的話，用哼哼的話來解釋，這叫本能掩飾，我真不明白我在掩飾什麼。
    “我沒禍害過誰，你要不要試試？”唐辣辣用他自己帶來的白毛巾擦發尖的水珠，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看得我渾身燥熱。我得趕緊逃，在這樣下去我這張臉就該直接扔了。
    我捂住小腹，露出痛苦的表情，叫道：“大事不好，我好像壞肚子了，你自己在這慢慢玩，我先去解決一下。”說完一陣煙般逃離。
    夜色中，我慌不擇路的逃跑，路都沒顧及觀察，於是我砰的一聲撞到了一棵及腰粗的樹，腦袋嗡嗡作響，眼前金星四溢，頭重腳輕，痛……我捂著臉慢慢蹲在地上，痛得說不出話來。
    “夏夏，怎麼了？”唐辣辣緊跟而來，二話不說檢查我的傷勢。
    “笨蛋，鼻子都撞流血了。”他不說我還沒注意，他一說我頓感鼻腔有熱騰的暖流緩緩而下，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殷紅一片。
    “還不都怪你，你要不捉弄我，我何至於此？”我手忙腳亂地亂揩一通，被他的大手輕輕按住，微微抬起我的臉，灑了幾滴水水拍在我腦門上。
    尷尬、尷尬、尷尬……
    “下次注意點，毛手毛腳的。”
    “不會有下次，我是被陷害的。”
    唐辣辣猛地湊到我跟前，在我耳邊輕輕道：“沒關係，我很願意你偷看我洗澡。”我一手拍在他臉上，推到一邊，敬了他一個白眼：“想得美。”
    如果說本來我還有些害臊的，他這話一出口，我就挺直了腰板，甩給他一個理所當然的背影。
    我的心裏，出現一種別樣的情感，它左右著我的心神，引領我走向某個方向某個人，隻要能看他一眼，我就感覺心滿意足，後來哼哼對我說：“半夏，你看辣辣的眼神不對了，熱辣辣的，是塊石頭，都要被你盯化了。”
    我大驚，麵對這樣未曾察覺的變化，突然之間，我竟想不到應對方法。
    哼哼托著下巴想了半天，緩緩道：“你的變化與她有點像，又不一樣。”我趕緊問它哪不一樣了，它不回答，繼續托著下巴，閉著眼。
    “半夏，你願意隨他浪跡天涯嗎？”
    “我……願意吧。”我低下頭，聲音變得有些不確定，如果真的要離開這裏，離開老頭，我，舍得嗎？
    “我曾經也這樣問過她，她也這麼說過，可是……”它的話戛然而止。
    “可是什麼？”我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它歎了口氣，搖搖頭，道：“你別問了，總之是不好的事。”
    “她死了？”我不用猜測，它曾經說過。
    “讓你別問就別問了，哪那麼多問題？”哼哼猛地睜開眼，布滿著紅紅的血絲，我嚇得連連後退。它竟然動這樣大的氣，想必一定是極不好的事。
    我應該沒這麼背的運氣吧，我看不出唐辣辣有半點壞，除了他有時候的油腔滑調，還算是蠻靠譜的一個人，想到他，我的心裏是暖的。
    唐辣辣說他們那邊的人男的一般都是短頭發，女孩子的頭發隨意，長發飄飄也好，幹練短發也好，他還說，如果我要是剪個短發，一定很迷人。他說我們的穿著隻在古裝電視劇裏能見到，生活裏的衣著款式各樣，他說說好普通話，可以走遍全中國，我一直在想全中國有多大，我一輩子走得完嗎？他和我講了許多外麵的事，每一件都讓我感到驚奇，我特別想去親眼見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