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跳“忠字舞”的人少，大家都三三兩兩到食堂的餐廳去跳。後來人們在高壓之下，逐漸增多，餐廳小了，何指導員和工宣隊的人，就安排大家在籃球場跳。
    每當此時，隊部的高音大喇叭，就會按時播送毛主席語錄歌。
    我們剛開始在餐廳跳“忠字舞”的時候，有一天早晨，不知道誰在跳舞的時候，放了一個奇臭無比的悶屁。
    大半個餐廳頓時臭氣熏天，讓人實難忍受。
    但跳“忠字舞”是嚴肅的事情，廣播裏還正在播放著毛主席語錄，誰也不敢亂說亂動。但終因為其屁太臭，還是引起人們的厭惡，出現了小小的騷動。
    何指導員也聞到了臭屁的味道。
    他皺皺眉不滿地批評說：“是誰在這裏放屁？是誰在這裏放屁啊？怎麼這麼討厭！”
    沒人承認，也沒人檢討。
    大家都竊笑，繼續跳“忠字舞”。
    我覺得該給喜歡上綱上線的何指導員上一課了。
    我走到何指導員麵前，輕輕對他說道：“何指導員，你這話不能現在說，應該在我們跳完‘忠字舞’以後，你做小結的時候再說。”
    他傲然問我：“為什麼？”
    我嚴肅地說：“我們說話都小聲點。好不好？”
    何指導員不耐煩地問：“為什麼？”
    但他還是壓低了聲音，
    我說：“我這是關心你，為你好。”
    何指導員倨傲而不屑地說：“關心我？為我好？嗬，請賜教，我這話為什麼現在不能說？”
    我指指窗外電線杆上的廣播喇叭，笑道：“你必須等廣播裏的毛主席語錄歌唱完，你才能說這樣的話。指導員同誌，你明白嗎？”
    何指導員半天才轉過彎，隻嚇得臉色慘白。說：“老甄，甄老，這、這個玩笑可不能開！”
    我笑笑，說：“我這是跟你開玩笑嗎？何指導員，我這不是在關心你、提醒你嗎？在播放毛主席語錄的時候，你說‘是誰在這裏放屁’不合適啊。對不對？”
    何指導員滿頭大汗，全身微微顫抖。
    我說：“何指導員，我絕對沒有認為你的話是說毛主席語錄的，我一點強加於你，懷疑你的意思都沒有。但要，是有人與你作對，他就會這樣認為。是不是？”
    何指導員瞠目結舌，顯然很恐懼。
    我繼續溫柔地說：“他要是一口咬定，你是有意借機辱罵毛主席，你就是你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啊。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你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呢？你說是不是？”
    何指導員感激地說：“是、是。我說話的時間是不合適，謝謝你的提醒。”
    我知道，他心裏十分恨我，隻是對我無可奈何。
    從此，他對我避之不及。
    我亦樂得耳根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