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赴太湖縣外調
    一九六七秋夏之間，我以探親為由，將真理戰鬥隊小報《指點江山》的撰稿、組稿的事情，交給周班副和錢大鳥，我與張教授張世常和另一位外號叫大鬼火的老知青李群，秘密離開大壙圩，悄悄去太湖外調黨委書記嶽中林。
    大鬼火李群的籃球裁判吹得好，我們也是好朋友。他自稱是無黨派民主逍遙人士，這對我們很有利。
    我和張教授、大鬼火乘坐小輪船來到天長縣縣城，計劃從天長坐班車到南京。為省錢，還打算從南京坐輪船到安慶。
    輪船慢，但船票便宜。
    我們上午就到了縣城，在天長縣汽車站買的是下午的車票，發車的時間還早。
    我借故有事，要張教授、大鬼火他倆自己吃飯，不要等我。
    我得抽空去探望了一下龔毅青。
    穀誌瑞、龔毅青一家，住在縣委內一個獨門獨戶、古色古香的幽靜的四合院內。
    這座房屋似是古代的書院，或是什麼名人故居。
    但去龔毅青家，在縣委大門口，需要經過當地造反派設置的門衛同意和檢查，沒什麼問題，他們才會放人進去。
    這意味著穀誌瑞夫婦已經失去人身自由。
    我拿出“真理戰鬥隊”我自己開出的、調查大壙圩農場當權派、黨委書記嶽中林的外調證明，於是門衛放行。
    我順利進入穀誌瑞、龔毅青的家。
    他們一家人對我像久別重逢的親人那樣熱情。
    我尚不習慣。
    我告訴穀誌瑞，我將去太湖調查嶽中林。如果嶽中林在太湖縣任職期間沒有問題，我們大壙圩有些造反派組織，可能會提出解放嶽中林的口號。
    穀誌瑞表示支持，他說黨的幹部，一般對待上級的指示隻會服從，就是有看法，也是正常的，怎麼也不會是反黨，不會是敵我矛盾。
    穀誌瑞的大女兒穀耘，悄悄要我順便了解一下太湖縣造反派對她父母親的態度，我自然一口答應。
    我知道，太湖縣的造反派曾數番來到天長，想將穀誌瑞抓回太湖縣揪鬥。在天長縣保皇派的保護下，他們的目的沒有達到。
    龔毅青執意留我在她家吃中飯，我也不客氣，與她一家人在一起飽餐了一頓。
    遺憾的是他們沒拿酒給我喝。
    他們不知道我愛喝酒，而我也不好意思找他們要酒喝。
    我們的交情，還沒有到我能找他們要酒喝的程度。
    中飯後，我、張教授和大鬼火從天長坐汽車，經六合來到南京。
    古都金陵，一片混亂。
    大街小巷大字報滿牆，公共場所小傳單遍地。
    為省錢，我們三人沒住旅社，草草吃了一碗麵條，就在下關碼頭上沿江溜達著。然後在碼頭上看傳單，看小報過了一夜。
    第二天，我們坐小輪船在長江慢悠悠航行了一天一夜，才到達安慶。
    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我們三人都抽煙。深夜裏在小輪船上，我們都沒火柴了，隻好找別人借火抽煙。
    為怕火種熄滅夜裏借不到火柴，我們三人輪流抽煙。先是大鬼火先抽一支煙，在煙即將抽完時，張教授用大鬼火的煙頭點燃一支香煙抽。等張教授抽完煙，我再用他的煙頭點支煙抽。如此循環著抽煙，是為保留火種。
    我們三人，一直不斷輪流抽香煙，抽到天亮。
    記得所抽香煙是大鐵橋牌，一毛四一盒。因為武鬥，到處都買不到香煙。南京下關碼頭上憑船票，每人可以買一盒香煙。
    來在安慶，我們吃了一頓五味圓子，美味可口，印象極深。
    我們在一家小旅館草草住一晚，第二天乘班車經潛山，到達太湖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