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某天晚上，張教授張世常約我到大堤上散步。
    我和他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他似乎有很重要是事情要跟我談。
    清風徐徐，麵對月色下浩瀚神秘的高郵湖，我們漫步在湖堤上。
    他嚴肅地問我：“甄老，我們對嶽中林和孫家禹這兩個人，到底了解多少？”
    我笑道：“我們現在是拉大旗作虎皮，毛主席揮手我笑嘻嘻。我們對他兩人的曆史，基本上都是道聽途說，實質上什麼都不了解。”
    張教授說：“是啊，我覺得我們有點盲目。依你看，這兩人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麼樣？”
    我說：“他們最後還是當他們的官，我們還是苦力的幹活，當我們的窮工人。”
    張教授問：“你這麼說的根據是什麼？”
    我說：“這還不簡單嗎？毛主席要打倒的人，是劉少奇。因為劉少奇對他，是個能取而代之的威脅。但打倒劉少奇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劉少奇羽翼早已豐滿。所以要打倒劉少奇，當然也要打倒緊跟劉少奇的那些封疆大吏。區區地區和縣一級以下的幹部，在毛主席的眼裏，算什麼？他們不過是蝦兵蟹將，小兵走卒而已。主要的政敵劉少奇現在已經打倒了，毛澤東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基層幹部都是人隨王法草隨風，誰在台上跟誰走。毛澤東以帝王之尊，不會跟小嘍囉們去較勁的。不但不會難為他們，還會給他們糖吃。”
    張教授頗為認可，說：“是啊，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琢磨著，運動一結束，上麵就會‘良弓藏，走狗烹’，要收拾積極參加文化大革命運動的造反派了。”
    “那時肯定、必然的事情。”我覺得他這話很有道理，點點頭：“對，我們是應該用心遠點，無政府主義現象，遲早會結束。上麵以後會將一切罪過，都推在造反派和紅衛兵頭上。看起來，還是造反派涉險，保皇派保險啊。”
    張教授問：“你的意思——是我們也當保皇派？”
    我想了想，直截了當說：“是。造反對我們沒什麼好處，保皇對我們沒什麼壞處。兩害相比取其輕。要麼，我們在嶽中林和孫家禹他們兩人中，選一個人來保保，怎麼樣？”
    張教授說：“我就是這個意思。黨委書記嶽中林和老場長孫家禹，這倆人，我們隻能保一個，不可能倆人我們都保。”
    我說：“這個是當然，一山不容二虎嘛。我們應該好好考慮一下該保誰。就他們個人來說，對我們都是既無恩惠，也無仇恨。那我們就寧行善，不作惡，選個人來保保，做件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