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嶠點頭如蒜搗。
    公子哥兒見常嶠這缺心眼的樣子越發樂了，循循善誘道：“小哥千裏迢迢來剿匪，無非是為了攢軍功，攢軍功又是為了什麼呢，不就是為了升官發財麼，小哥砍的人頭如果規規矩矩層層上報，經手一人就會被揩掉一點油，到最後好大一塊肥肉就剩點肉渣，多不值啊，不如直接轉手給我，我絕對不會占你便宜，你想要多少錢就給你多少錢。”
    常嶠剛要開口，公子哥兒又擺擺手道：“小哥你別急著回複我，盡管多想想，就算不同意我也不會強求，隻是告訴你這麼個道理，你看你身手好，年紀又輕，往後多得是剿匪的機會，但可不一定會有我這樣的冤大頭來幫你處置注定要被上頭分一杯羹的軍功。”
    公子哥兒掏出水囊好好補了會兒水，再回頭，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想接受常嶠的感恩戴德，結果這傻大個咧開缺了兩顆牙的嘴，憨厚道：“不成，祖爺爺說了人頭我要好好收著的，怎麼能給你呐。”
    常嶠身邊幾個無異於錦衣夜行的好手背過身，單手五指懸空罩住眉眼，肩頭微微聳動，明顯是想笑卻強行憋住的模樣。
    進山三撥斥候，回來亦是三撥，但三十人隻餘三人，其中兩個是負傷軍馬背了主人屍首回來，另一個剛策馬從主動分開的人潮直奔都尉身前，便踉踉蹌蹌滾下馬來，被已在武道上自成一派的都尉抽刀遞出，一向茹毛飲血的軍刀收斂鋒芒，穩穩托住了他就要墜地的身軀。
    都尉再扣指一敲刀柄，伸手扶住借力坐起的斥候，滿不在乎他渾身汙穢腥臭撲鼻，俯身在他滿是血沫的嘴邊仔細傾聽。
    原來山寨裏有個客卿趕巧前日來了縣城一趟，從風聲風語蛛絲馬跡中窺出點端倪，忙回寨告知寨主早做準備。
    山賊作祟多靠神出鬼沒，一旦山寨位置暴露失了優勢，如何敵得過行兵布陣井然有序的軍隊圍攻，因此寨主聞訊果斷點兵在山中埋伏，不計己方傷亡，務必借天時地利全殲了先行偵察的官兵，可惜事與願違，仍跑了個奄奄一息的斥候傳回消息。
    上千甲士很快集結山寨門外，幾個都尉從郡守處借來的門下督盜賊飛簷走壁，搶先抹了在箭樓放哨的山賊脖子，都尉更是一刀破山門，讓手下甲士得以一鼓作氣結陣以扇形向前推進。
    野路子和正統的區別在這時便展現的淋漓盡致，山賊隻顧單打獨鬥，軍卒卻眾誌成城，被單兵戰力強悍的山賊磨穿了扇麵，自有扇骨蜂擁而上填平缺口，互相應和，生生不息，如楔子釘入硬木，創口小，勢卻深，瞬間拉出巨大創麵。
    形勢很快呈鮮明的一邊倒，軍方勢如破竹，而山賊一方節節敗退，常嶠緊緊握著軍刀隨波逐流，越來越濃的血腥味讓他有些頭暈目眩，但仍牢牢記著祖爺爺的叮囑，盡量跟在護衛身後，絕不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