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突然變得安靜下來，汨諾撒著拖鞋吧唧吧唧的往吧台走，多野看著那消瘦背影，總擔心下一秒他就會摔倒，暗暗決定還是把客廳鋪滿地毯才行。
    反正是不放心，多野幹脆也跟著過去坐在吧台上，單手托著腮欣賞為他忙碌的人。
    想想要聊些什麼來打破僵局呢。
    多野隨便找了個話題，啟唇問：“兩個媽呢，怎麼一個人都沒見著。”
    汨諾說：“她們，去參加同學會。晚上才回來。”
    “哦，差點忘了這茬。同學會這種東西，果然還是老年人比較感興趣。”
    “……”
    汨諾沒有出聲，多野隨口問：“參加過同學會嗎？”
    “沒有。”汨諾的回答令多野有些意外，他背對著自己，看上去有些惹人揪心的落寞。
    “小學到高中，就沒有一次？”
    汨諾搖搖頭，把咖啡端到吧台上遞給多野，眼下泛著一層淡淡的失落，笑容裏夾雜著一些無奈：“可能，是我人緣不太好。”
    多野倒是不敢苟同，光從他回國這兩個月裏遇到的男男女女，從服裝店的Tony到盛悅老總黎耀。從凱莉、南雅到自家小女傭，哪一個不是對他喜歡的要命。想來，也是情理之中，那種天然呆又軟萌的性子，牲畜無害，任誰見著都討厭不起來。再加上生的唇紅齒白，清秀精致，最可怕的是那雙又黑又大的眼睛，笑起來眼尾微挑，彎彎的像個月牙，純真中帶著幾分媚態，撩得人心猿意馬。沁著水汽的時候無辜又委屈，惹得人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給他。
    多野見過汨諾小時候的照片，穿著裙子的時候絕對是校花級別。換回男裝，就活脫是當下最流行的美少年，輕易激起人的保護欲。不過老外估計應該是喜歡肌肉型外放型，他這種又呆又害羞，逗兩下就掉眼淚的小白兔型自然不是老外的菜。也虧得那些老外沒眼光，才讓小白兔至今還尚未經曆情事，接個吻都生澀的要命，更別提進一步行動了。
    總歸還是喜大於憂的，否則這麼遲才遇到他的自己，不知道要麵對多少情敵。
    多野喝了一口咖啡，濃濃的牛奶加上巧克力，甜而不膩。舔了舔嘴角：“我人緣好，剛好互補。”
    汨諾笑的更深了，酒窩跑了出來和多野臉上的湊成了一對。
    “諾諾。”喚他。
    “嗯？”汨諾抬起頭。
    “過年的時候在家辦個派對好不好？”
    “……”
    多野看著呆呆愣愣的汨諾，歪著頭衝他笑的又甜又溫柔，又問了一遍：“好不好？”
    汨諾覺得臉頰又升了溫，鼻子也開始泛酸，抿著嘴角點點頭：“好。”
    ***
    十分鍾後，多野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跟個大爺似的看著報紙，實則美滋滋的享受著自家小媳婦兒的專屬伺候。
    “親一點。”
    “好。”
    “撩蚊子呢，再重點。”
    “嗯。”
    “嘶！”
    “對不起，William。”
    “像這樣。”
    多野握住汨諾拿著冰袋的手覆上自己的左臉，看著那粉白的臉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成了小番茄，害的他心裏升起的小邪念無處實施。鬆開手，先給與適當的褒獎：“就這樣，繼續保持。”
    對於這種戰戰兢兢又敏感單純的生物，多野多少還是有些經驗的。
    就像此刻，得到肯定的汨諾認真的舉著胳膊，當真是保持著先前的動作一動不動。
    多野揚了揚下巴，指了指桌上切好的蘋果，汨諾就放下冰袋，用牙簽叉了一小塊蘋果遞到多野麵前。
    皺了皺眉，語氣頗為不滿：“沒看到我在看報紙嗎？”
    汨諾雙頰鑲著粉，把蘋果喂到多野嘴裏。放下牙簽，又拿起冰袋繼續給他敷臉。
    多野翻了一頁報紙，沒怎麼仔細看，注意力全在身邊的人身上。
    自己不說話他也就悶聲不語，勤勤懇懇的拿著冰袋動也不動一下。
    多野突然意識到按照汨諾的邏輯，估計腦子裏首要念頭是給自己敷臉，其次念頭就是自己對他的命令，這種全然沒有自我意識的生物，說他遲鈍呢，還是可怕。
    於是放下報紙，把放著蘋果的盤子拿到手中，叉了一小塊喂到他嘴邊：“啊……”
    汨諾愣了愣，聽話的張嘴，甘甜的蘋果就到了口中。
    “累不累？”
    “不累。”
    不累才怪，都舉了十分鍾。
    “別逞強。”
    “真的，我不累。”
    “那再吃一塊。”
    多野又喂了一塊蘋果到汨諾嘴裏，看著他雙頰鼓鼓的，自己也吃了一塊。
    如此往複，又過去十分鍾。
    放在臉上的冰袋突然移開，多野看著汨諾起身，倉促的拉住他的手，涼得他心口顫了一下。
    仰頭問他：“去哪？”
    “我，我換冰袋。”
    多野心煩的很，手上一用力，那人就驚慌的跌倒在自己懷裏。
    “William！”
    多野根本不理會汨諾花拳繡腿的掙紮，一手扣著他的腰把他禁錮在懷裏，一手握住那隻涼到骨子裏的手放到嘴邊哈氣。
    “別拿了，你自己都快成冰袋了。”
    汨諾臉頰紅撲撲的，心髒也砰砰跳，他哪裏受得了被多野如此對待，下意識的想抽回手卻隻是被對方握得更緊。掌心的溫暖包裹著自己冰涼的手，心疼的哈著熱氣，就像小時候媽媽替他取暖的樣子。
    “我，不冷。”
    多野霸道的低喝了一句：“我說了算。”
    哪一次不是他說了算，他的陰晴圓缺都由他主宰。
    他的霸道會令他常常又怕又愛，不經意的會割痛心房，也會不經意的撫平創傷。
    汨諾想著他昨晚說過的話，夢一樣的甜言，精美絕倫，又脆弱易碎。害的他至今都感覺像是踩在棉花糖上飄飄然的極不真實，患得患失的想向他確認，又怕那隻是他一時興起的施舍。
    看著多野皺著眉頭抱怨：“你是雪做的嗎？怎麼半天了還是捂不熱。”
    汨諾又感動又有些無奈，如果自己真是雪做的，估計此刻早就融化在他的溫度中。向他緩緩解釋：“William，你不用在意的。到了冬天，我總是這樣……”
    聽到此話，多野眉宇聚攏得更緊了些，語氣不爽字裏行間卻是清晰的心疼：“總是哪樣？發燒？支氣管炎？低血糖……你是疑難雜症收容所嗎？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長大的？”
    怎麼長大的……
    汨諾想了想，還真是不容易。
    淺淺的笑了起來，道：“小時候我家請了個算命先生，他說我活不過十五歲的冬天。”
    “放屁！哪個算命先生，我看他還有血光之災！”
    多野稚氣的話逗笑了汨諾，嘴角彎著可愛的貓狐。這是他第一次提到過往沒有流淚，而是在笑著。
    十五歲，他生命裏的劫數，苦澀，沉痛，刻骨銘心。
    “以後別去信這些封建迷信，你遇到我就是這輩子最大的血光之災。”
    汨諾紅著臉茫然的看著他：“為什麼，是血光之災？”
    多野湊到他耳邊咧著嘴角輕笑：“忘了嗎？上次，我還沒開始誰就出血了來著？”
    曖昧的吐息撩動著敏感的耳朵，也點燃那一夜星火燭光般的記憶……
    汨諾嬌羞的垂下頭剛好抵著多野的肩窩，那磁性的聲音緩緩的掃過耳廓，情意撩人：“不過，也僅此一次。以後，老公會溫柔待你的。”
    這是他第二次從多野嘴裏聽到他自稱“老公”。
    汨諾著實是抬不起頭了，索性把通紅的臉埋進那寬厚的胸膛裏，聽著布料下強而有力的心跳，幸福的一塌糊塗。
    ……
    過來換冰袋的瑪莎瞧著這一幕，第一反應是汨諾哭了，擔心的問：“少奶奶怎麼了？”
    多野寵溺的揉揉懷裏栗色的腦袋，衝瑪莎無奈的撇撇嘴：“我媳婦兒害羞了。”
    “William……”悶聲悶氣的奶音弱弱的響起。
    “幹嘛？”
    “……你，你說媳婦……”
    “你是我媳婦兒啊，哪裏說錯了嗎？”
    “………”
    多野右臉頰上的酒窩跑了出來。
    心想，今天真是個難得閑散的好日子。
    午後，抱著小媳婦兒窩在沙發裏看一部老舊的愛情電影。
    傍晚一起吃飯，還能順道玩玩投食的遊戲。
    吃了飯又摟著香噴噴的人窩到窗邊的軟椅上玩他的手機。
    想著以後每天的日子都泡在這香濃的牛奶巧克力裏，逗逗兔子，養養貓，哄哄媳婦兒，把最好的愛都給他，不羨鴛鴦也不羨仙。
    隻是這不羨鴛鴦不羨仙的小日子還沒過滿一天，就被一通電話打破。
    屏幕上跳躍著三個親昵的字眼——【耀哥哥】
    可惡，直接拒絕算了。
    但是那糯軟的聲音已經飄來：“我的電話嗎？”
    “嗯。”多野其實可以強行讓汨諾不接這通電話，但是礙於那人會覺得自己霸道又小氣，行動上還是把電話塞到了他手裏。
    不想聽，隨便找了個借口起身走開：“我去煮咖啡。”
    眼不見不為淨。

    作者閑話：

    啊啊啊啊啊，吃糖的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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