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過飯，楚儷一定要讓汨諾看多野小時候的照片。
    汨諾其實也挺想看，就和楚儷窩在書房的沙發上翻著老照片。
    “你看，William小時候就很帥了對不對？”
    “是。”
    “那時候很多女孩子喜歡William呢。”
    “我想也是。”
    “不過，我們寶貝兒也很受歡迎。”楚儷說著就寵溺的揉揉汨諾細嫩的臉蛋，“從小就是個美人坯子呢。”
    汨諾害羞的紅了臉，渾然未覺楚儷話裏的關鍵詞。
    楚儷覺得這孩子就是太自卑，理理他焦黃的額發，說：“寶貝兒，你要自信一點，知道嗎？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
    汨諾沒有說話。
    他不好，從小他就身體不好，腦子也不靈光，以前不能幫媽媽分擔，現在也要拖累多野。他還口齒不伶俐，緊張就結巴，這在中國算殘疾了吧……
    楚儷要他自信一點，除了自信對多野的愛，實在也找不出可以自信的理由。
    “寶貝兒，給你William哥一點時間，他會明白他自己的心。你要相信媽媽。”
    “嗯。”
    如果有這種可能，多長的時間我都等……我隻怕會讓您失望。
    我隻怕這一生都隻能在假戲裏真做，在虛擬中自欺欺人……
    ……
    而此刻，還有一個自欺欺人的男人正趴在一樓的陽台上抽完第五隻煙。
    瑪莎經過他身邊數落：“少爺，您煙癮變大了。”
    多野不置可否，這一個多月他的煙癮的確是變大了。
    而原因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擺在眼前……
    “今晚還是幫您準備客房嗎？”
    “當然。”
    “也好，少爺這一身煙臭別把少奶奶熏到。”
    多野想反駁，瑪莎已經不在了。泄氣的抽了一口煙，腹誹這一家子才多久就拿那奶兔子當寶貝似得。
    可惡！
    最可惡的是自己的心。
    這時看著楚儷從二樓下來倒水，多野冷哼了一聲：“又說了我什麼醜事出去？”
    楚儷翻了個白眼：“怎麼，怕你醜事被寶貝兒聽見啊。”
    “切，我怕什麼。”多野嗤鼻。何況就算給汨諾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笑自己。
    “其實吧，我這裏也有個好東西，你看不看？”楚儷抵了抵多野的胳膊肘，笑容狡黠。
    多野不知道自己這個老頑童媽又要做什麼別出心裁的事情來，先問：“關於哪方麵的，我考慮一下。”
    “當然是你媳婦兒的。”楚儷看著手機翻了一下，笑彎了眼睛。
    “……”不看……為什麼就說不出口呢！
    多野覺得自己這張嘴非但不受控製，更可惡的是接下來身體也罷工的向楚儷繳械投降，自覺的湊過去一點，挪嘴：“姑且看一眼。”
    “嘖嘖嘖。”楚儷砸吧著嘴，鄙視這個口嫌體正直的兒子，把手機拿到兩人中間，“你看，這是誰？”
    多野仔細看了看手機中的照片，著實愣住了：“這不是我嗎？”
    楚儷笑著點頭，指著手機中的另一個粉色的側影：“這個呢？”
    這不正是他臨到十歲生日那年在海灘上遇到的小女孩，全世界最適合穿粉紅色禮裙的小女孩。
    多野心裏一緊，看著楚儷的笑容，良久才開口：“你不要告訴我她是汨諾。”
    楚儷又翻了下一張，這一張是小女孩的正麵全身照，旁邊站著的是木蘭，還是那件粉紅色禮裙，左眼下的小痣清晰可見，雪白的臉頰，大大的黑眼睛，長長的頭發……
    “痣……”
    “木蘭說寶貝兒從小就容易被認成女孩，說他眼下的痣女氣，所以他自個兒跑去點了。”
    多野大腦一片空白，拿過楚儷的手機仔細看著裏麵的照片，又倒退回上一張，反反複複的看了幾遍。
    “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
    “當然是偷拍的。”楚儷想起那個時候不經意的行為就忍不住想狠狠的誇誇自己，“那時我也不知道那個小女孩就是汨諾，直到上個月和木蘭見麵，在相冊見到了一模一樣的小朋友才敢確認。”
    “……”
    楚儷見多野沉默，又翻了下一張，念叨著：“寶貝兒出生之後身體一直不好，汨家想了很多法子，算命先生說得當做女孩養到十歲，所以你那年見到他的時候他還穿著裙子。”
    照片上的小女孩長大了許多，更像童話裏的公主，歪著頭對著鏡頭淺淺的笑，清澈的眼睛裏裝滿了羞澀和茫然。
    他終於相信當年那個小女孩就是汨諾，他們跨越了性別，跨越了時空，在今晚重疊，足以顛覆他建築了多年的幻影。
    多野腦子裏有點亂，心口緊了又鬆，鬆了又開始狂跳。
    難道要他承認他的初戀是汨諾嗎？
    難道要他承認他其實一開始就愛上了一個男人嗎？
    “你們兩個真是有緣。”
    “我看是孽緣吧。”
    多野把手機還給楚儷就徑直上樓去了，留下楚儷若有所思的看著多野，眼裏閃過有一絲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