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的飯廳裏，汨諾看著一桌子豐盛的菜眼睛亮閃閃的。
    昨天在床上躺了一天，隻喝了一點肉粥，這會兒聞著香味都覺得想流口水。
    黎耀給他碗裏夾了塊東坡肘子：“嚐嚐這個東坡肘子，好不好吃。”
    汨諾隻聽過這道很出名的菜，卻從來沒吃過，此刻新奇極了，看起來紅紅亮亮的，半肥半瘦，放進嘴裏入口即化，肥而不膩。
    黎耀問他：“好吃嗎？”
    “好吃。”汨諾點頭，狐疑的問，“可是，為什麼叫東坡肘子？東坡是指東邊的坡嗎？”
    此話把正端著湯走來的阿姨逗笑了。
    汨諾自覺自己肯定是說錯話了，看向黎耀，見他也是掩嘴笑著，眼下的淚痣生動的就像蝴蝶展翼。
    “這位小少爺可真有意思。”
    “是吧，我也覺得有意思。”黎耀衝阿姨揮揮手，阿姨放下湯就自覺的退了下去。
    汨諾繼續開啟十萬個為什麼模式，好奇滿分的問黎耀各種各樣的問題。
    像是……“桂花魚呢？是用桂花喂魚嗎？”
    黎耀耐心的講：“桂花魚也叫桂魚……”
    “鍋貼就是餃子嗎？”
    “你啊真是對中國的東西一竅不通。”黎耀仔細的給他挑了刺，把魚肉放到他麵前。
    是啊，他真是一竅不通，回國一個月感覺已用光了他畢生所學。那些在學院裏學到的東西根本派不上用場，反而還連累了多野出麵替他解圍。
    多野……
    怎麼辦，他又開始想他了……
    明明才四天不見，可想念與日俱增，堆積在心口變成午夜夢靨。
    看著自己雪白的袖口，忽的想起什麼來，緊張的問黎耀：“耀哥哥，我的，我的衣服呢？”
    黎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說他來時的那身粉紅色的衣服。笑容斂去許多，說：“那衣服我已經叫人洗了。”
    “謝，謝謝。”汨諾鬆了口氣，還在就好，那是他現在唯一的珍寶，他回到公寓就幾乎穿著它不想脫下來。
    “那身衣服你穿著明顯不合身，是多野的？”
    “……嗯。”汨諾點點頭，低頭扒飯。
    黎耀心下歎息，自己又不是對他興師問罪怎麼一副委屈的樣子。夾了肉喂到他嘴邊：“別光吃飯，多吃菜，否則就浪費了我一番心意。”
    汨諾張嘴吃了一口：“好。”
    這頓飯吃的還算舒適。
    飯後黎耀帶著汨諾逛了逛自家別墅，趁著今日難得暖陽，坐在花園裏和他喝喝茶吃著巧克力蛋糕，見他臉色雖還是蒼白，可至少比前兩日有了生氣。花瓣似的唇沾著巧克力醬，舌尖一掃潤著那雙唇更像草莓布丁。
    就是那雙眼睛還是泛著紅，鑲在雪白的臉上顯得又大又無辜，果真像隻小白兔。
    讓人心裏癢癢的兔子。
    ***
    心裏癢癢的又何止是黎耀，遠在大洋彼岸的男人掛完電話之後就一直心不在焉，若有所思。
    夜幕降臨，房間裏是易夢狄在浴室裏洗澡的聲音。
    多野站在陽台上抽煙，一支又一支。
    瑪莎的話翻來覆去的在耳邊回蕩，他不知是心煩於汨諾生病了，還是更心煩於汨諾的身邊是黎耀。
    亦或者兩個都有……
    手機握在手心，想要撥通那個電話，按下又取消，取消了又看著那號碼發呆。
    如此循環往複之後，多野還是撥通了一個電話——
    “南雅，幫我訂回國的機票，最近一班。”
    “好的多總，我這就去訂。”
    放下電話，多野正好看到玻窗裏倒影的不知站了多久的身影。
    “你要回去了？”
    “恩，公司有急事，我必須回去。”
    多野背對著女人，沒有轉身。
    易夢狄走到他身側，大方的說：“那你回去吧，我想再呆幾天。”
    多野驚訝女人的態度，偏頭看著她：“不生氣？”
    易夢狄挽著男人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嬌：“正事比較重要，我隻要明白你的心意就好。”
    多野聞到她身上上一股淡奶的味道，和小白兔身上的味道相似，卻又不同。啟唇問她：“你換沐浴露了？”
    易夢狄應了聲：“是啊。好聞嗎？”
    多野微蹙了一下眉頭：“還是以前那個味道適合你。”
    “……”
    沒有再聽到易夢狄的聲音，十分鍾後，多野接到了南雅的電話說最近一班飛機是經濟艙。
    多野隻說好，時間是十一點四十，離此刻還有四十分鍾。
    他沒什麼行禮，帶著手機和錢包護照匆匆的離開了酒店奔赴遙遠的中國，奔赴他心緒不寧的始源地。
    殊不知女人早已洞察了他的心思，她隱約聽到那通電話非比尋常，提到了汨諾，又似乎提到了其他人。
    她太了解多野，他心裏的天枰早已發生變化，不再專屬於自己，亦或者……
    從來不曾屬於自己。
    就像她特地換的的沐浴露，她寧可成為別人的影子也希望能讓他停留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