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他把洗幹淨的杯子放回櫥櫃，揚起頭，深深的吸了口氣。原本濕潤的眼睛又變得澄澈如洗。
    他獨自在公寓裏閑逛，這裏的一切，從客廳到陽台他已經看了好幾天，還是看不膩。
    他叫汨諾。
    還有幾天就滿25歲，剛剛從倫敦藝術大學碩士畢業，美術係。
    六天前，他在英國結婚了，對象正是這棟公寓的主人，多野。
    他們的婚禮突如其來，像一場暴風雨，匆匆交換了對戒，沒有捧花，也沒有親吻。甚至多野給他戴上戒指的時候手指都是冰冷的，英俊立體的五官鑲著陌生的距離感，英挺的鼻梁下是輕垂的唇角。
    你知道嗎？你不笑的樣子，有多可怕。
    你知道嗎？你不笑的樣子，也很好看。
    他的手被牧師鄭重的放在多野攤開的掌心，他的掌心有著薄薄的繭，厚實溫暖，十指交扣時指尖卻是微涼……汨諾默默的計了數，三十秒。不多，不少，足夠在他心中烙下男人掌心的溫度。
    然而溫度還未退卻，他就聽到男人冷漠的話語。
    他說：“你我都心知肚明，這種婚姻不過是名利綁定。否則，就算瘋了我也不可能和一個男人結婚。”
    他說：“我有喜歡的女人。今後，我不會限製你的行動，但你也別管我。”
    他說：“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一個男的居然甘願屈於另一個男人。”
    然後，在回國的第一天晚上，他連行李箱都來不及打開，他就收到了多野遞過來的簽好他名字的離婚協議。
    “我希望你也在上麵簽字，這樣對你我都好。”
    汨諾看著那張協議表獨自一個人縮在狹窄的小房間裏呆坐了一個晚上。
    最後那張協議表被放在了行李箱的最底層。
    ***
    一個禮拜的時間，兩人說話的次數總共加起來不到十根手指頭。
    大部分的時間多野都不在公寓，前兩天甚至沒有回公寓。汨諾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他大概能猜到多野或許去了他女朋友的家裏，或許在朋友家，他總是有去處，可自己從此就隻能在這個奢華卻冰冷的公寓裏。
    第三天的晚上，汨諾在饑餓中醒來，淩晨兩點，他第一次打開多野的冰箱看看有沒有吃的，結果裝滿了某個牌子的進口礦泉水。翻開冷藏室裏倒是意外的放滿了冰淇淋，全是巧克力口味的。汨諾心想偷偷吃一兩個應該不會被發現吧，想著，已經拿了一桶冰淇淋出來，頓了頓，又拿了一桶。
    汨諾喜歡吃巧克力，卻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拿冰淇淋充饑。
    想罷，自個兒傻笑起來。
    好在電話不通，他也沒有帶電腦回國，否則媽媽肯定打電話過來詢問他過得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汨諾……”
    站在41層樓的大陽台上望著陌生城市華麗壯闊的夜景，汨諾在心中告訴自己……
    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