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寨中來了一位和田二少一樣的美人。
    田有卿對此十分不屑，心想自己又不是女子，難道要去選美。小毛子卻很好奇，天天跑去探望。見了以後，最後卻是暈乎乎的回來。田二少雖然美貌，還是個正常的男人。那個新來的，說話柔柔弱弱，走路扭來扭去，小小年紀笑起來很柔媚，看起來跟山下的女人一樣哩！田二少沒有仔細打聽過，卻被小毛子天天嘀咕著好像見過真人。
    “那個小子天天都在那唱歌，聲音細細的…嘿嘿…不過怪好聽，”小毛子也不會形容，就是嗚嗚咽咽，好像哼出來，又好像吊著嗓子。
    “那他唱了什麼？”此時有卿也有些好奇，以前在陳縣他也見過戲子，幾乎都是些小孩子。十四十五歲的年紀，畫著濃妝，穿著女人的衣服。
    “好像唱什麼皓月…嗯，叫什麼來著！”小毛子揪了揪自己的短發，‘哦！皓月無眠！’
    田有卿暗想這是什麼曲子，我沒聽過。
    “他現在還在唱哩，你要不去聽聽。就在寨子西邊的小屋子裏。”
    “那他怎麼沒被關著，他不是你們劫的商隊裏的人，”田二少此時感覺有點可笑，難道這寨子隻要稍微平頭正臉的就要留著不殺。那其他長得醜的豈不是太冤！
    “那小子說他才十三歲呢！我看著不像，至少有十五六了。寨子有規矩是不殺婦幼孩子的。師爺也不確定他年齡，也隻好先不殺。”說著他看了看田有卿的臉，笑嘻嘻道：“當家說，既然年紀還小，就先留著吧。”
    田二少聽完，心想這寨子裏還是有好規矩的。又忍不住罵了句禽獸！杜子鳴這家夥一看就是不安好心。
    順著小道往西邊的茅屋走去，一路上幾個漢子不正經對著他吹口哨，他黑著臉不說話。心想來了山寨這麼久，這些家夥還是這樣，沒有一點體統。上回有個青年調笑著喊他美人，心裏冒火，直接跟人打了起來。最近因為身體恢複的好，那青年被他打翻在地，用槍抵著那人頭，心裏恨不得打死算了。那次臉上雖然挨了兩拳，但自那以後，寨裏的人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胡亂說話了。
    等兩人走到寨子西邊，那屋子裏的人還在哼唱：
    葉映山水袖映換盞
    俯身為何月不見
    錦衣華冠襤褸衣衫
    無盡勝寵愛萬千
    誰悲誰怯何喜何歡
    海島冰……
    皓月無眠
    田有卿聽著，心中幾乎落淚。皓月無眠，喜從悲來。那聲音圓潤流暢，悠揚婉轉。小小年紀就能唱得如此出色，日後也必是大有前途。有卿並不看低那些唱戲的人，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被迫為生計賣唱，誰又比誰高呢。
    等他走近一看，覺得外貌確實出色。那大概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剃著平頭，眉清目秀。有一雙水潤的大眼睛，眼角還長著淚痣，看起來惹人憐愛。個頭和小毛子差不多，身形瘦長。穿一身灰色綢子，滾著黑色花枝紋邊。側邊鑲著白玉扣，應該是不愁吃穿的模樣。
    葉映水停了下來，看著走近的兩人。一個他認得，是天天來聽他唱歌的毛頭小子。另外那個倒是個美青年，沒想到這土匪窩裏也有這樣的人物。雖然好看，但眉太長，眼睛不夠水潤柔情。田二少還不知道這小戲子正在心裏腹誹他的長相呢。
    他撫了撫自己的頭發，突然想起自己的頭發逃出來前就剃了。哼，娘的，那死老頭子，等我以後發達非弄死他不可！心中雖然發悶，他還是默默抬起頭，朝對方柔笑道：“先生好，不知道怎麼稱呼？”
    有卿看見一個小孩子對自己這般笑頓時感覺十分奇怪，隻好答道：“我姓田，你叫我有卿就可以了。”
    葉映水羞赧的笑了笑，“映水還是稱您田先生好了，”說罷從袖中拿出一塊藍色錦帕，擦了擦兩頰，問道：“田先生來有什麼事嗎？”
    田有卿看到他這女性化的動作忍不住有點牙酸，扯了扯嘴說：“我聽他們說你曲子唱得好，好奇就來聽聽。不過，你怎麼會來角羊山這邊呢？”
    他當知道映水是被迫來青銅寨，隻是像他這種精心教出來的旦角該是大戲班裏才有，城裏的大戶人家才能供得起。他以前在陳家也見過，那些戲子也沒有映水漂亮。
    說起這個，葉映水就想哭爹罵娘！好不容易從大戲院裏脫穎而出，就遇上個臭老頭子。如果隻是春風一度也就算了，他奶奶這癩蛤蟆還非要跟他講真愛，說是要給他贖身，把他抬進府。真是讓人倒盡了胃口。映水自然不願意，裹著近幾年得來的錢財，求著那老相識的商隊，打算躲進小鎮裏避避風頭。
    這些事他也不願透露，然後假裝抹淚說道：“先生不知，我本是回家尋親，哎！沒想到就遇上土匪。”
    田有卿本來看他年幼，雖然動作秀氣也還是可以接受。突然見他又抹起淚來，嚇得差點掉下凳子。“這個…你別擔心，寨裏是不殺小孩的，所以……”
    “可在這寨裏我無親無故，以後該要怎麼辦呢？”他用力掐了自己的軟肉一把，決定要多擠幾滴眼淚出來。
    二少看那淚珠子一顆顆往下掉，像金豆子似的，看著對方越哭越淒慘的趨勢，他腦袋都開始疼了起來。摸了摸鼻子，他說了幾句安慰的話，然後匆匆告辭，趕緊帶著小毛子落荒而逃。田有卿心想他真是不懂這些大戶人家的癖好，好好的男孩子非要養的像個嬌滴滴的姑娘一般。
    杜當家剛清點完劫來的寶貝，就看見自己的田二少從西邊過來。他現在算是人財倆得，自然感覺前途美好。順著小路繞過去，從背後一把抱住小家夥。
    “杜子鳴！”田二少咬牙切齒，臭臉罵道：“你以為自己幾歲！”
    杜當家把人轉過來，捏著二少下巴，將那張臉抬起來，道：“去看那娘們兮兮的的小子，嗯？聽他講話我的牙都要酸倒了。”
    田有卿看他表情，忍不住露齒笑了：“要是都掉了也好，看你下回還咬人。”也不知道這家夥什麼毛病，每回被那虎牙磕到，皮膚上都是青紫的痕跡。
    “我何時咬過你？”杜當家牙齒似乎又癢了起來。
    “哼！我的下巴上回都讓你咬破皮了，臭狐狸………”
    “…………”
    小毛子實在是聽不下去這兩人講話，剛剛沒被那位新來的小子酸掉牙，倒是被眼前兩位惹得早飯要吐掉哩！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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