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初相見,不相識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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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兩字在暖陽的照射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讓人不忍直射。此時剛過午時,太陽開始隱藏在雲層裏麵,然後慢慢的消失不見。低低的天空漂浮著鉛塊般的顏色,從西邊方向望金陵這塊土地移動。要下雨了吧,這個秋天,雨水格外的多。嚴成濟在金陵城門下忍不住感慨。在臨城的時候,就聽林俊他們說金陵如何熱鬧,煙花柳巷何其之多。如今,好不容易到了金陵的城門下,剛才還萬裏晴空的天氣,突然就陰暗下去了。這是要鬧哪樣啊。
    這金陵城,對他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自己似乎就是生活在這裏的一樣。心裏湧起一股傷感,腦子有些隱隱作痛,好像有什麼東西衝破腦海要出來。是沉睡的記憶嗎?。
    兩邊一字排開站了不少的侍衛,來護送七皇子嚴正玉回宮。嚴正玉騎著馬,走在前頭,因為他自己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了,也跟眾人一樣選擇了騎馬。後麵的是林俊,孤劍,最後的是嚴成濟。
    孤劍忍不住在心底罵了一句,人都是他從臨城護送到金陵的,如今被人撿了這個便宜。不過,他沒有露出自己的不滿,依舊是一副冰冷的臉。因為帶頭的人就是他的主子嚴正曦。他再有多大的膽子,也不能對主子擺臉色啊。
    “七弟,一路辛苦了,父皇時時刻刻擔心你呢,先回宮休息吧,有空了,再到四哥的府上聚聚。”嚴正曦可氣的說些客套話,“來人,送七皇子回宮。”手一揮,兩邊的侍衛自動的站在後麵。嚴正曦和嚴正玉並排走著。隊伍緩緩的移動。
    “發什麼呆,進城了。”走在前麵的孤劍轉過頭沒好氣的說道,這是要把自己的不滿撒到另一個人身上。
    嚴正玉聽到響聲掉轉馬頭,朝向他的救命恩人。“成濟,怎麼了。”相比孤劍的冷言冷語,嚴正玉的語氣宛如夏天的涼風,直接吹散了孤劍的話語。
    “要下雨了吧。”嚴成濟答非所問,仰起頭,盯著低空漂浮的雲層移動到自己的頭頂上。
    “成濟,要不你隨我進宮吧。這裏你又人生地不熟的。”嚴正玉因為年幼,再加上他的母妃常年患病,又舍不得他這麼早出宮,皇上可憐他們母子,所以,他到現在還沒有自己的府邸。
    “殿下,這樣不符合規矩。大魏律法規定,沒有皇上的準許,任何人不許私自帶外來人進宮,還是等我稟告聖上再說吧。”林俊在後麵小聲的提醒到,轉動著腦袋,搜尋著孤劍的身影。這個人雖然是冷冰冰的,但是對嚴成濟還不錯,人交給他,殿下能放心了,他也能放心了。嚴成濟救了七皇子的命,也就是間接救了他的命,他當然要找個放心的人來托付了,而且這個人看起來傻傻呼呼的,一點也不懂外麵的世界。
    一會兒的功夫,孤劍早就閃沒影了。馬還留在原地,大概這匹馬也感受到主人拋棄了它,傷心的低下自己的頭顱。嚴正曦的心裏有點失望了。人雖然安全的被護送了回來,但他走了,浪跡天涯去了。孤劍陪伴在他身邊數十年了,像自己的右手一樣,沒了他,就等於自己沒有了右手。
    “要不,先讓他在我的府邸裏住著,反正空房間那麼多。”沙啞的沙啞帶著不明言說的悲痛。
    “那就麻煩四哥了。”嚴正宇說完回頭看了一眼嚴成濟,然後跟領著一幹沒有任何作用的侍衛回宮去了,靠這些人護送,還不如自己自保呢。
    擁擠的人群一下子變得空蕩起來,隻剩下幾個人。這時嚴成濟才低下頭細細打量眼前的人。不過這人長得跟他有點像。光潔的額頭,劍眉,眼眸。不說話的時候,都會習慣的眯起眼睛看向別人。可是這個人為什麼會如此的熟悉,在哪見過?
    “走吧。”嚴正曦說完自己先行走,沒有看還在想東想西的嚴成濟一眼。在孤劍傳回來的書信裏麵,有幾句話稍微讚揚了一下嚴成濟的醫術。嚴正曦知道對孤劍來說,能讓他做出評價的人沒有幾個人,說明這個人要比孤劍所說的還要厲害幾倍。這樣的人,不能為他所用,那麼他會毫不留情的讓他消失。
    嚴成濟不知道那個四皇子要去哪裏,看起來還不好惹的樣子,隻能默默的跟在他的後麵。應該是跟孤劍是一夥的,嚴成濟判斷著,將自己這幾年聽到的在心裏將這個大魏的形勢大概分析了一番。
    花滿樓。孤劍自屋頂飛下,蹲在窗戶邊,看著裏屋的人冷冷的說道,“給我準備一間幹淨的房子,沒到第二天下午,別來打擾我。”不顧老九他們一臉的詫異,徑直走出了房門。
    鉛色的雲層浮動的更低了。大滴大滴的水珠自空中落下,落在地上,在寂靜的行刑場回響。嚴正曦帶著嚴成濟去了行刑場。九月上旬,嚴正曦被任命為行刑官,監督陳雀父子,以及禮部尚書被斬首。
    雨傾盆而下,澆灌著這片大地。陳雀父子,禮部尚書,全身都濕透了,雨水順著他們前額的頭發滴下。
    陳雀怎麼也想不通,半個月前,貪腐案怎麼就變成變成了盜竊官銀案。他交待了一切,那些銀子是平西知府的子女來賄賂他的。可不知為什麼突然間冒出了一連串他的家人,聲稱自己沒有給任何人送過銀子,錢莊裏的銀票還好好端的揣在口袋裏,關押在大理寺內的平西知府經確認是真,不是假冒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直到那時他才知道自己被算計了,卻為時已晚。而陷害他的人,在某一個晚上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披著黑色的鬥篷,大大的帽子蓋住了這個頭以及半邊臉。低沉的聲音像是來自地獄般冰冷。
    “當年,你命令獄卒暗地給我下藥,幸好我命大,死不了。現在,你也不會想到自己也有這麼一天吧。做過的事情,它從來不會自行消失。今天,輪到你了。”說話間,黑衣人從袖口拿出一瓶微小的瓷瓶,在燭火的照射下,發出淺黃色的光。“給他們吃下去。”冰冷的語氣讓他渾身一震,黑衣人的後麵立刻走出一個一樣打扮的人。不詳的預感從心底升起,十多年前的事情在腦海裏逐漸清晰。那人拿過瓶子,點住兩人的穴位,裏麵的藥係數落入兩人的肚子。
    嚴成濟站在行刑場搭起的一個小型的避雨所。灰蒙蒙的天空起了霧氣,有些看不清楚的朦朧感。圓台上麵有三個被綁住了手腳的男人,其中一個較年輕的男子,已經完全沒有了生息,嘴唇發紫,手腳僵硬。應該是被下毒了,下毒的人很狠,在死亡後還要來一場死亡。場下圍著很多的群眾因為大雨的來臨,撤了。隻剩下一些被禮部尚書糟蹋過的女孩子的家人,正在等著仇人死亡。台子的正周央站著一個異常熟悉的身影,筆直的背影像根柱子。嚴成濟有些恍惚了,總是會覺得那個人好像在哪裏見過,可是就是想不起來。
    嚴正曦背著雙手,站在雨中,雨水也淋濕了他那黑色的衣服,但他像是沒有感覺似的,平時淋一點小雨都會感冒的人,在今天的表現尤為堅強。靜靜的等著午時三刻的來臨。
    嚴正曦轉過頭看向後麵的計時沙漏,才發現嚴成濟一直在看著他。這人是有病吧,嚴正曦在心裏麵嘀咕了一下。沙漏顯示著午時三刻的到來。
    嚴正曦走回自己的位置,拿起一根令牌,令牌上麵寫著一個字“斬。”轉身扔向空中,在令牌還沒有落下的時候,他已經宣布了他們的命運。嚴正曦的一聲“斬。”劊子手手起刀落,三顆人頭齊齊斷落,滾在地板上。膨出的血混著雨水在地上流動,很快,地上的雨水被紅色的液體所浸染,變得淡紅。
    嚴成濟轉過身子,不去看這種隻在書上,或在說書先生的嘴裏所出現的場麵。即使他之前生活的年代也是個動蕩不安的年代,可是在那個世界裏能明顯的判斷誰是敵人,誰是朋友。可是在這裏,朋友,情人的關係,感情也可能會在瞬間崩塌。就像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年裏,遇到的一對兄弟,表麵和和氣氣的,背地裏弟弟為了爭家產,暗地裏給他的哥哥下了毒。那家人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救了一個人又搭上了一個人。
    皇家更是沒有親情所講,明主唐太宗發動玄武門之變,登上皇位。秦二世胡亥謀殺自己的兄長登上皇位……源源不斷的為爭皇位的曆史事件在他的腦海浮現。他不能想象自己的命運如何,既然無意中救了七皇子,這是命運的安排,還是一個巧合呢?自古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嚴成濟的內心湧起了複雜的情感。自己這粒沙子會被淹沒在大海裏嗎?
    傍晚的時候,雨停了,地麵上積了不少的雨水,在月亮的照射下發出銀色的光。樹也在水麵上映襯出來。
    嚴成濟一個不小心踏在了一個水坑上,頓時白色的靴子印上了黃色的水澤,褲腳也有點濕了。轉過頭不滿的看了一眼後麵的人。一個偌大的王府竟然會這麼窮,都有坑了,也不修一下,等著像他這樣走路不看路的人上當嗎?
    嚴正曦當什麼也沒有看到,徑直繞過他,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的那一刻,嚴正曦踉蹌了一下,渾身無力的感覺傳來,直直的向前麵倒去。傳出一聲巨大的響聲。
    兩人剛從皇宮回來。三人被斬首之後,嚴正熙吩咐了一番相關的事宜,處理血漬啊,將屍首運往城郊埋葬等。之後,嚴正曦回了皇宮向父皇複命去了。冒著傾盆大雨前行,冰冷的雨打在身上,身體才反應過來,開始發熱,冰冷的衣服貼在發熱的身體上。非常的不舒服,腦子也有些暈暈的。嚴成濟不放心,便也跟著去了。在宮門外等候。平時他不是有耐心的人,這次卻格外的有耐心,等到了傍晚,才看到搖搖晃晃的那個人。
    相比之下,嚴正曦卻沒有那麼好運了,嚴成濟起碼等到了人。嚴正曦在宮殿上等候了一個下午,也沒有等到他的父皇出現。一開始,有個太監跑過來說:“皇上在午睡,你先等一會兒吧。”之後,“王全走過來勸他先回去換套衣服再來複命。換衣服,外麵這麼大的雨,再來一次衣服不也濕了嗎?
    傍晚,王全匆匆過來說道:“皇上已經在皇後那裏喝著湯呢,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會過來了,皇上讓你先回去,不用再過來複命了。”
    比身體更冷的不是外麵的九月初的雨,而是心,那裏就像是下了一個冬天的雪,埋葬了身體的暖度。
    嚴成濟聽到響聲,推開房門。看到的就是自討苦吃的,不要他幫忙的嚴正曦倒在了桌子旁邊,有張椅子被絆倒在地上。兩名家丁將他抬了起來,放到床上。嚴正曦的側妃在旁邊急得團團轉,拿著帕子的手一會兒替嚴正曦擦汗,一會兒吩咐下人煮薑湯,又讓人去叫大夫過來,又讓人去請禦醫來。坐在房梁上的小賀冷眼看著眼前的事情。有時候,她真的很羨慕那個女人,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旁邊,可以在外人看來她可以照顧他。可是她自己不能,她不是生活在光的世界裏,她是見不得光的暗衛。沒有資格站在那個人的身邊。
    嚴成濟給嚴正曦開了藥,又讓他泡了好一會兒熱水澡,喝薑湯。午夜的時候,嚴正曦緩緩的醒過來,眼皮雖然有些沉重,但好了很多。旁邊的桌子上坐著沉睡的嚴成濟,因為害怕晚上嚴正曦發起高燒來。
    嚴成濟聽到響聲,抬起頭,發現嚴正曦想要下床。
    “怎麼了嗎?額頭還發熱嗎?”嚴成濟關切的問道。
    “沒事,我想喝點水。”
    嚴成濟轉過身子,給他到了杯水,另一隻手撓著自己的後腦勺。思考著剛才來人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孤劍剛才來過了,他說他回來了。”嚴正曦彎腰穿鞋子的動作定住了。
    這句話對於他有這不一樣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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