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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隻有鄭明亮抽抽噎噎的哭聲和囁嚅著的道歉填滿那重重的、壓在人心頭的沉默，但並沒有任何改善，反倒更令人心煩。
    “停止吧……”陸海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在哀求嚴方正：“現在停下還來得及……我們會替你作證，會為你爭取減刑，就是……不要再錯下去了……”
    “晚了！”嚴方正慘然斷言道：“我殺了八個人，我早就沒法兒回頭了！不，從10年前那天傍晚，我就回不了頭了！所有這些人當中，我最恨的就是鄭家這兩叔侄，沒理由我殺了王瘋子、周曉和賈帆全家，卻放過他倆！”
    山下響起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劉鷗看了看，對著話筒輕聲告訴陸海：“特警到了。拖延時間。”
    司靈晨接過趙局手中的狙擊槍，帶著兩三個特警，繞過小路，從山崖攀上山坳，片刻後回複：“鷗隊，沒有狙擊點。”
    “知道了”，劉鷗指示特警，“聽我口令。”
    “是！”
    那邊嚴方正也聽見了異響，抬眼看陸海：“人都到齊了是吧？正好。我來告訴你，為什麼你媽會愧對我——我知道你高一的時候喜歡過我，我那時也喜歡你，但我不能說。我想保護你。出事之後，我離開紅光前，我曾去找過你媽，留下了我的聯絡方式，我希望她轉告你。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等著你聯係我，但你沒有。我不知道是你不想聯係，還是你媽沒跟你說。所以我去問她了。”
    “她……”
    “她沒告訴你。我知道了。我不怪她，我跟她是一樣的，我們都想保護你”，嚴方正忽然一笑：“你很幸運。而我沒有你這樣的幸運。但我用自己的手複仇了。事到如今，我還是想保護你——可笑吧？所以我不能讓鄭家這兩個畜生活著離開，他們走出去後，準會四處汙蔑你，到那時，你在紅光，就待不下去了。”
    “不不不不！我保證什麼都不說！”鄭明亮疾聲呼喊。
    “閉嘴！”嚴方正狠狠地給了他一下，大概是用槍托擊打他太陽穴，他立刻沒了聲兒。
    “別！”陸海叫著阻止，“聽著，我不需要誰保護，嚴方正，我也是男人，那個時候，本該是我來保護你，可我沒做到……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就讓我來……”
    “不用了。你有這份心，我已經……感激不盡。”
    伴隨著這句說話的，是三聲槍響，劉鷗對特警發令：“強攻！”
    他們衝上山坳，踢開房門，麵對的是跪地顫抖的陸海和三具屍體：鄭小舟、鄭明亮頭部綻開著槍擊的血花，嚴方正右手持槍，歪倒在一張黑乎乎的四角桌旁，右側太陽穴的洞裏汩汩地流著鮮血。
    莫然側頭哽下一口氣，上前按壓三人頸動脈：“都死了。”
    劉鷗將左手放在陸海肩上，麵向趙局：“嫌疑人畏罪自殺，紅光滅門案……結案。死者……含嫌犯，共計11人。”
    趙局無言地點點頭，“我們會盡快把手上的資料寫成報告，結合你們掌握的情況……”
    “我這邊一起上報總局備案。你們辛苦了。”
    “不”，趙局沉痛地搖搖頭：“前後不過幾天時間，但……”他沒有往下細說，轉而握了握劉鷗伸出的手：“錢副局之前說你們做著常人難以想象的事，我，包括我的下屬，還覺得誇大其詞，我們錯了。能借兩步說話嗎？”
    劉鷗隨他走到屋外，趙局麵對他，半晌才說：“陸海這個人……此前我們一直沒注意過，這起案子才知道他的背景。我是想過征召他到市局，甚至可以給他個有實權的職位，但目前看……潛龍終非池中物，能提供他更適當環境的，是你們吧……”
    “要看他自己的意願”，劉鷗也沒有虛與委蛇，“特行組，不，準確說是我本人，確實打算招募他。”
    “那很好”，趙局拍拍劉鷗肩膀：“我想說有機會再合作，轉念一想，又發覺還是沒有這類‘機會’的好。”
    “多謝趙局配合。”
    “份內事。”
    特警收隊撤離，市刑偵的人員抬著三具屍體，魚貫而出。陸海也慢慢地走出那間充斥著血腥味的破屋，迎著終於穿透雲層的陽光，他閉上眼。山下傳來陳麗霞撕心裂肺的哭聲。
    莫然看了看劉鷗，轉身對特行組其他三人說：“我們先走吧，回紅光鎮派出所，處理後續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