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終結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353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天牢寒字號,羈押著大梁最尊貴的皇子,——皇長子祁王,蕭景禹。
年輕的親王身姿筆挺,坐姿危正,仿佛他不是囚衣鐐銬被關押在天牢中,而是依舊紫袍玉帶與袞袞諸公在朝堂上坐而論道。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子投射到寒字號內,皇長子俊美雋逸的麵容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中,刀削般完美的輪廓越發清虛散逸,宛若神祇。
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
身為長子,蕭景禹天生便比其他弟弟多得一分聖心青目,又兼是寵妃所出,蕭選對他的疼寵更是毫無節製,近乎溺愛。蕭景禹長於父親膝上懷中,對蕭選孺慕敬愛之深,亦非其他難見父皇的皇子可以比擬。
父慈子孝,親密相得,近年雖有政見之爭,但無可否認,但在蕭景禹心中,父皇依舊是那個將他攬在懷中,手把手教他讀書寫字的父皇,依舊是那個抱他上馬,拋下朝政教他騎射的父皇,他無論如何都不曾想到,有一天,他會被自己的父皇打入天牢。
自他被投入天牢,至今已是月餘,初時的震愕和不敢置信,其後欲見天顏而不得的失望和頓悟,漸漸地,蕭景禹竟也平靜下來了。
直到這時,他才想起許多曾經被他忽視的事實,——晉和靈王,扶蘇和祖龍,據與孝武,無一不是父子,也曾親密無間,卻無不黯然收場。
“母妃,繁縷,小殊,元璽,元璧……”
輕輕呢喃出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名字,蕭景禹不想去想外麵的情形。他靜靜坐在那裏,仿佛看透了生死。
當蕭景桓攜著詔書而來時,晨光正好,冬日裏難得的暖陽璀璨無比,卻又冰冷得失去了溫度。
皇,長,兄。
看著逆光而立、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的長兄,他唇齒微張,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隻是沉默地看著宦者展開手中的詔書,用尖細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讀出禦筆親書的每一個字,沉默地看著那仰之彌高的兄長平靜地要求宦者將詔書連念三遍。
賜死的詔書連念了三遍,宦者尖銳的聲音如一把鋒利的刀,將詔書上的每一個字都深深刻鏤在蕭景禹心頭。
“嗬,”他艱難地勾起嘴角,那雙如同燃燒著雄雄火焰般的激烈的眼睛,在不知覺的時候冷寂下來了,仿佛是喟歎一般,他徐徐道,“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這聲音不似往常禦前奏對暢言國事時的慷慨激昂,不似承歡膝下彩衣娛親時的懶散輕快,亦不似考校課業指點諸弟時的包容溫厚,此時此刻,他的聲音透出從未有過的蒼白無力,令熟悉他的人悵然不忍聞。
蕭景桓站在一旁,少年俊秀的臉龐上還殘餘著幾分青澀,他攥緊了藏在袖下的手,看著他那驚才絕豔的皇長兄伸出了自己的手,去取那一方陶案上的玉杯。
那是雙白皙修長的手,略覆薄繭,帶著書卷墨香,卻同樣嫻熟馬弓,是一雙,他曾經以為注定要執掌天下的手……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這位還未徹底磨礪出鐵石心腸的少年皇子微微別過頭,不忍心再看下去。
天家無情,帝王鐵心。
這八個字驀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蕭景桓垂下眼,眼底的青澀在一瞬間悉數退去。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蕭景桓分明知道,從今日起,他的血,徹底涼透了。
蕭景禹用他那雙漂亮的手,緩緩執起泛著溫潤色澤的玉杯,看了眼剔透玲瓏的酒液,他沒有絲毫的猶豫,仰頭一飲而盡。
鴆酒順著喉道緩緩滑下,在生命即將結束之前,蕭景禹的腦海中浮現出許多畫麵。
第一次習文,父皇指字誨兒不倦,第一次練武,父皇提劍循然善誘,第一次騎馬,父皇攜子並肩而馳,第一次……
身為蕭選的愛子,蕭景禹人生中的每個重要時刻都有父親的參與,卻唯獨這一次。
“二十五年裏,父皇,這是第一次,第一次您沒有陪著我呢……”在意識渙散之前,蕭景禹這樣想到。
作者閑話:
①原著及電視劇中均未提及祁王女眷、子女姓名。
文中設定祁王妃姓謝,名蘊,字繁縷,生長子元璽(乳名阿啟),次子元璧(乳名阿佑)。
PS:祁王妃並非出自金陵謝氏,即與謝玉無關。
②電視劇中是銀杯,此處改作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