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許久，霍景一直思考著該不該過去，如果過去了要說些什麼呢？
    是扯著他的衣領，傷心欲絕地問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沒告訴自己他會武功；又或著，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開心地撲到他懷裏撒嬌說自己好想他。
    霍景柔腸百結不知如何選擇的時候，墨湘自己走了過來。
    樹葉簌簌落下，腳下一片金黃。他一步一步緩緩走來，青色的衣衫隨著他的步履上下浮動，枯葉仿佛一瞬間有了生命，盤繞著他的衣擺自由飛舞。
    霍景驚恐的看著他越來越近，躊躇著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迎上去。直到墨湘在她眼前站定，她也沒有選擇出來。
    墨湘沒有開口，溫柔的眼眸靜靜地望著霍景，希望她能夠先說些什麼。
    霍景又在猶豫。昨夜的一切仿佛還在眼前，那樣傾長俊逸的身姿和眼前這個溫雅文弱的人怎麼能夠重疊在一起，是自己弄錯了嗎？
    她心裏有一個聲音冷冷說著，不是一個人還能是什麼，這世上還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嗎？另一個聲音卻拚命解釋說，不是的，不會是他，興許他還有個孿生兄弟也說不定。
    霍景看著手中的菩提子，想著它要是一文錢就好了，還能拋起來看看正反。
    “你是來找菩提子的？”墨湘輕聲問道。樹葉從身後旋轉飄過，遠遠的落在地上，風一吹，厚厚的積葉一起起舞，翻飛不定。
    紗衣涼薄，風從身邊掠過，裙帶便在風中和著枯葉的舞姿，涼意漸生。霍景一手抱著身體，神色有些清冷疏離地敷衍著說，“天有些冷，我想先回去。”
    “我好想你！”墨湘低聲說，思念浸在每一個字裏，漸漸溢出悲傷來，“我等了你好久，可你一直都沒有來，我本以為今日你也不會來的。”
    原是想說害怕你不會來的，卻終究不想她生出任何愧疚，臨了改為以為。
    “那你為何還等？我不是讓碧青告訴你別等了。”霍景有些動搖，已經走到了墨湘的身後，聽到他的話，又停下來。
    “我以為等你的事做完了，就會來的。”墨湘看著霍景的後背，眼神落在左肩的位置。
    霍景苦笑，我們真的要在一起嗎？為何覺得我們離得這樣遠。眼淚在眼眶了盤旋，她壓著哽咽嗓音問，“我見到蕭錦逸了，他恨我！你知道他喜歡我的，我們在一起真的對嗎？”
    墨湘無言。
    他也知道這樣做的結果。然而，背負的太多，太過孤獨。他不想一個人承受。
    “今天可以不提他嗎？”
    “那什麼時候提？既然決定一起走下去，不應該什麼事都說開嗎？”霍景憤怒的問道，昨夜的事已經到嘴邊了，卻還是忍回去。
    墨湘聽出霍景話裏有話，深深吐了口氣，他問，“你還想知道什麼？”
    霍景收回眼淚，轉過身麵對這墨湘，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說，“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你的父母兄弟，我想見見他們。”
    “我沒有。”墨湘回答。
    原本悲傷的神情隨著霍景的一句話瞬間消失，聲音平淡毫無起伏，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
    霍景一下笑出聲來，她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墨湘平靜地問，“你在笑什麼？”這一句如此疏離，就像在問一個陌生人你吃了嗎。
    霍景仰頭吸了口氣，聲音隨著氣息地起伏變得若有若無，“無事，突然想起一見可笑的事，有人告訴我你會武功，你說可不可笑。”
    “確實可笑，我怎麼可能會武功”墨湘說。
    霍景不可置信，墨湘居然還要騙她。她憤然問道，“那昨夜從鳴鳳山莊飛出來的人是誰，去明國舅府的人又是誰？”
    “你跟蹤我？”墨湘眉頭緊蹙，氤氳的怒氣漸漸籠罩全身。
    “為何要騙我說你不會武功。”
    “你不也沒有告訴我你會武功。”不等霍景多說，墨湘即刻憤怒地打斷她。
    怒火圍繞著兩個人，霍景痛苦的閉上眼睛，“你怎麼知道我會武功？你分明沒有看到我。”
    “錦逸告訴我，你肩上有朵曼珠沙華。”墨湘回答。
    “原來是知道我是誰，才靠近我的對嗎？”笑了一聲，眼淚靜靜落下，“那你去明國舅府做什麼？告訴我，我就什麼都不計較。”霍景緊緊抓著墨湘的雙臂，指甲扣進他的肉裏。
    墨湘依然沒有回答，怨懟就像湖麵的水霧，終於在一重一重的寒氣中，化為寒冰。
    “你早就知道我會武功！你還知道些什麼，我的過去，你都知道些什麼。”已經沒有生氣再力氣了，霍景低聲追問。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你，鳴鳳宮已經不在了，你我是不是殺手已經不重要了。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
    殺手，殺手。霍景鬆開墨湘，眼淚不聽話的一直掉，她搖著頭一步步後退。原來，你就是鳴鳳宮的殺手；原來，你就是要殺我的人！
    風嗚咽著把殘葉吹得漫天遍地，天色昏黃，暴雨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