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八 誰是榮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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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夫人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關係,加上霍翊在軍中累積的功績,終於給霍翊應承下羽林衛之職。
霍翊滿心不願,自己的鴻鵠之誌,都夭折在婦人的短見裏。
這些終究不關霍景的事,日子一如既往過,該做的功課,也依舊要做。
碧青把寫好的字拿給霍景看,霍景數了數,字數是夠了,打算就這麼交給先生,碧青卻有些不放心,“我剛學寫的字,不能跟小姐的字比,先生若是看到了,怕是不會信。”
霍景又拿起來上下看了看,心下一狠,手臂使勁撞上桌角,頓時鮮血直流。碧青驚的直叫,“阿彌陀佛,這是做什麼,好端端,何須這般不要命。”翻開櫃子就取出傷藥來擦。
等碧青幫自己包紮好傷口,霍景得意地說,“一會便說我手受傷了,隻能寫成這樣,想來先生也不會為難我。”碧青怎麼也想不到,就為了逃掉功課,竟費這麼大功夫,儼然是孺子不可教也。
霍景壓根沒打算辯解,這一重又一重的功課,實在是讓她不堪重負,連日來,房門也沒出過。今日總算了了心事,該去爺爺那裏走走。宮主相托的事,如今,也該想辦法去做才是。
烈日如火,焚的人一點勁都沒有,霍景躲在傘下,依舊覺的臉曬的疼。府中最清涼的地方,就是爺爺的書房,父親別的舍不得,爺爺的冰卻沒少過。霍景終於還是鬥不過金烏雀,跑到了爺爺書房,一進去便走到融冰的彩陶跟前,消散消散暑氣。
霍相正在和自己下棋,不想又被霍景打擾,無奈又不忍心責怪她,“又跑來做什麼,你那屋子放不下自己。”
“爺爺說話不算數,大院子呢?景兒還不是在小院子裏悶著,都快熱死了。”霍景身上穿的,是江南織造的寒月綃,極其輕薄,已經是最清涼的衣裳。
寒月綃是貢品,今年皇上禦賜的寒月綃隻有一匹,霍相把它都給了霍景,他最疼愛的孫子也沒得上,看著霍翊有苦說不出,這可樂壞了霍景。
棋子不知該落在何處,自己和自己下棋,這是爺爺遇到難題最喜歡的方法。霍景早就知道這些,於是湊近去看。
“放這,哦不,放這。”霍景一心搗亂,霍相這盤棋,終是沒法下完。
“說吧,闖了什麼禍,手又弄成這樣。”霍相收了棋盤,把霍景攬在懷裏。
“沒事,不小心磕了一下,就不能是專門來看樣爺爺的。”
“哦?”
“唉呀,好吧,好吧,爺爺我想去皇宮轉轉,聽說那裏邊特別漂亮。”霍景靠在爺爺肩上撒嬌,這無賴嬌羞的女兒之態,霍景也隻敢在爺爺麵前這樣。
“不行。那是皇上住的地方,豈是誰都可以去的。”霍相摸著霍景的頭,慈愛地笑著,卻不肯答應。
“我就悄悄跟著爺爺,不亂跑。”霍景垂下眼簾低聲央求道。
霍相哈哈大笑,“景兒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急著去見他?若是如此,為了爺爺的小景兒能有一個好歸宿的,爺爺就破例了。”
霍景從爺爺的懷裏出來,鄭重其事的說,“爺爺不會指蕭錦逸吧,爺爺你希望我嫁給他呀!”
“嗯。”霍相點點頭,“看你兩人總粘在一起,當真是兩小無猜。榮王心底不壞,雖然頑劣了些,好好教導便是。”
朝中風雲變換,皇上的身體卻一日不如一日,這江山遲早是要交到他人手中的,在這之前,他一定要為天下百姓選一位好儲君。
爺爺終究沒跟霍景明說,霍景自己也不願和蕭錦逸扯上關係,“額,才不是,是他總來煩我,跟他比起來,我寧肯嫁給爹爹摯友的兒子,我是……我是……”霍景拉了一拉發帶,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一下子煩躁起來,“是是是,我是去找他,爺爺帶不帶我去嘛。”
紅牆高瓦,玉宇樓台,不知擋住了多少女兒家的幸福。宮門裏隱約傳來哀怨的歌聲,是誰又在悲歎自己的命運,躲不過,也隻能寂寞地承受。
馬車一路搖晃,終於在宮門前停了下來。循例,來往人員皆要驗明正身,步行入宮。霍景跟在丞相後麵亦步亦趨的走著,下朝之後,皇上又喚爺爺入宮議事,爺爺遂帶了霍景來。
“丞相大人,這位是?”霍相掏出玉笏,守城將軍仔細驗過後問道。
“這是我妹妹。”霍翊走出宮門答道,瞟了一眼霍景,嘴角微微抽動,大約心裏又把霍景罵了一遍。
“原來是霍侍衛的妹妹,大人的孫女,得罪了,大人請。”將軍作勢請二人入宮,亦無須搜身。
霍景回頭望了望,原來入宮這麼麻煩,今此若不是有爺爺,這些人還要搜自己的身,想想便覺不自在。
路過禦花園,霍相停住腳,叮嚀霍景在此等候,沒有他的允許,不得私自離開,自己則進殿去麵見皇上。霍翊拜別爺爺,囑咐巡查的侍衛照顧好自己的妹妹,留下霍景一人走了。
太陽很大,曬的人頭暈,霍景舉著袖子擋住臉,心道還是先找處陰涼地歇著等吧。
這個時節,正是蓮花盛開的時候。禦園有一處水亭,位於荷塘中央,四麵有棧橋相連,蓮葉叢叢,掩映其中。
提著裙子踏上棧道,霍景的身子不由得晃了兩晃,饒是如此,霍景依舊未用武功,這樣平常無須爭鬥的日子,正是曾經所期盼的。
水亭清涼,縹緲的琴音伴著空靈的歌聲從水岸傳來,霍景不禁浮袖起舞,宮主所教的《晨風》,雖隔許久,如今再跳依舊柔美動人。
一曲和罷,一個人影繞過海棠,霍景走下亭子,若是讓人看見在此跳舞,會不會以為自己別有用心。
正欲離開時,忽聽撲通一聲,霍景以為有人落水,上前去看著,是一人倒在了地上。那人眉清目秀,俊雅出塵,臉上卻一絲血色也沒有。霍景喚了兩聲,“公子,公子……”
那人沒有回應,霍景摸了摸脖頸,沒有跳動,連忙將他平放,高呼巡衛,尚無一人前來,霍景沒有辦法,救人要緊,遂解開那人衣襟,露出心口,俯下身為他換氣。
良久,那人終於動了動,睜開眼睛沒事了。霍景正欲起身,卻聽身後傳來一聲嗬斥,“你是何人,好大的膽子,竟敢辱沒清王殿下。來人呐,將她捉住。”
隻見一幹宮人就要上前,不待霍景辯解,清王扶著內侍的手起身揮退眾人,“是她救了我。”清王謙恭地說:“多謝姑娘救命之恩。隻是今日之事若傳了出去,怕是有辱姑娘名節。”
宮中最是是非之地,人人都道別人做事心思暗藏心機,若是傳了出去,也不足為奇,霍景聽他是清王,也不敢造次,隻得柔聲答道:“救人而已,豈能在意許多,倒是霍景言行有失,望殿下恕罪。”
清王微微一笑,如沐春風,溫聲言道:“方才看你舞姿翩躚,便知是名門閨秀,原來你叫霍景,從父皇那裏過來時,聽丞相說他帶了孫女入宮,想必就是你吧。你救了本王,可有所求?”
霍景自然希望他能帶自己去見皇上,不過聽他剛從那裏過來,便不好再提,隻得悻悻地說:“殿下無事就好。”
太醫匆匆趕來,清王在眾人的央求下,辭別霍景回宮去了。霍景一臉失望,卻也沒有辦法。
無衣攜婢女霜兒從明妃宮中走出,聽見宮女們議論剛才之事,訓斥了一番,又遠遠看見霍景低頭走來走去,便上前問候,“表姐,今日也入宮覲見。”
霍景抬頭見是她,歎了口氣說:“是啊,不過所求之事怕是不成了。”
無衣好奇,“所求何事?”
霍景不知如何解釋,重重舊事,亦無法為他人道,於是避重就輕地說:“無事,不過想見一人沒有見到而已。”
無衣笑得生歡,“莫不是在等榮王,這般失望,大約不知今日榮王並未進宮。”
霍景一臉無奈,怎麼人人都以為他們關係匪淺,一時間恨死蕭錦逸了。“不是,我跟他不熟,莫要聽人亂說。”
無衣止住笑,近前低聲耳語,告訴霍景方才聽人說她和清王衣衫不整,問是怎麼回事。
霍景就知一定會越描越黑,氣呼呼地說:“救人而已,怎麼這些人就好無事生非。”
無衣瞧她生氣,岔開話題,“表姐衣裳上繡的什麼花,無衣怎麼都沒見過,繡法也別致,倒像是蜀繡,身上這件難道就是今年剛上貢的寒雪綃,果然質地更加輕柔,溫涼如水,細膩柔滑。方才明妃娘娘還說,今年上貢的寒雪綃極少,平南侯立了功,皇上便隻賞了淑妃兩匹,自己都沒得上,身上那件還是去年的。”
因為生氣,無衣說了那麼多,霍景隻聽到了後半段,明妃邀無衣前去。霍景心下奇怪,莫非明妃中意無衣為榮王妃,若是如此,哥哥怎麼辦,於是試探著問道:“明妃請表妹前去所謂何事,說來,表姐還沒見過明妃娘娘。”
“也無大事,不過閑聊家常,我還提起表姐,說下次和表姐一起拜訪。”無衣說的輕鬆,並沒有想要隱瞞什麼。
霍景想說那就不必了,轉念一想,剛才哥哥幫了自己,自己不如也幫他一把,若能攪了此事,也算成就一段佳話。
“好啊,隻是不知妹妹作何打算,萬一明妃娘娘提起為榮王選妃之事,妹妹該如何作答。”
“無衣本是蒲柳,風吹到何處,便落在哪裏,一切都隻能聽家裏的。”
霍景見她神色哀愁,安慰到,“如若舅舅是讓你做榮王妃,也算一世榮耀。”
無衣看著霍景的眼睛搖頭歎氣,“表姐真的不懂麼,你我這等官家女子,從來都是用來作籌碼的,前路未明,又豈會隨意落子。”
霍景忽然明白,為何爺爺前日那樣說。原來,爺爺已經選好了路,可這條路真的對嗎,自己真要順從這樣的命運,蕭錦逸那樣胸無城府的人,能做好一個皇帝。心緒亂成一團,霍景又氣又惱,不知如何走下一步。
無衣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若不趕緊離宮,恐又遭一番盤查,遂辭了霍景,提前走了。
霍景站在風口,隻覺遍體生寒,到頭來,自己也隻是一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