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沉默著走了一段時間，姚青山就看到了在下一個十字路口那裏買水果的小販，他徑直的往前走，根本不會顧及孫亮，孫亮微微的歎了一口氣，跟在他的後麵往前走，他也發現了那個小販，準備看姚青山怎麼處理。
    “把攤子收了。”局裏小販還有五米遠的時候，姚青山就對著那個小販大吼著，小販當時正在看著和他們相反的方向，所以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到來，突然聽到姚青山這麼一吼，小販顯然也被嚇了一跳。小販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很瘦弱，個子不高，眼睛裏露出怯怯的光，嘴唇抿在一起，就這麼看著他們兩個人，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像是等候審判的犯人。
    “我說讓你把攤子收了，你沒聽到嗎？站在這幹什麼，想讓我給你推嗎？趕緊收了。”姚青山還是板著一張臉，那臉上的橫肉就顯得越發的不講道理了，他的大眼睛瞪得比平時還要大，散發出陣陣的威嚴和恐嚇，一隻手指頭指著小販的攤位，小販惶恐的看著他們，他有些不知所措，因為他本身就是第一次來，沒想到這麼倒黴，第一天來就碰到了城管，他完全沒有處理這些事的經驗，就隻能傻傻的站在那，完全不知道下一步的動作。
    “老板，這裏不讓擺攤，你到別的地方去吧，這裏車流量大，要是有人停下來買東西的話，容易造成交通堵塞，而且對交通的正常運行也造成的隱患，你收拾一下，先把攤子收了吧。”孫亮不想看著姚青山那麼囂張跋扈，就算是小販不應該在這裏擺攤位，姚青山也沒有必要那麼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孫亮覺得那鼻孔都要衝到天上去了，他的這種行為，這副嘴臉，那有一個執法者應該有的樣子，就像是土匪下山一樣，給人的隻有恐懼。他要是解釋清楚，孫亮相信小販也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一定會乖乖離開的，那有河北弄得劍拔弩張呢？原本大家都是公民，非要仗勢比人高一等，孫亮看不過去。
    小販一見孫亮好言好語和自己說，而且還給自己解釋了道理，自然不敢耽擱，趕緊點頭，“我知道了，我今天也是第一次來這裏，不知道規矩，領導們饒了我這一次，我下次絕對不敢了，我這就收拾，馬上走。”小販動了動步子，然後彎腰去收拾擺在地上箱子裏的蘋果、香蕉和橘子，也正是這個時候，孫亮竟然意外的發現了這個小販竟然是一條腿，另一條褲腿裏麵從膝蓋往下就是空空的，那愣在那裏，被這個發現鎮住了。原來這是一個殘疾人，可是即便是殘疾人，他還那麼努力的生活，孫亮又不得不產生敬佩之情。
    “我可告訴你，沒有下次了，別以為你是個殘疾人我們就會對你從輕處理，這是執法，不是菜市場裏麵鬧著玩，這是最後一次，念在你是初犯，這次就不和你計較了，要是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可就沒有那麼輕鬆了，東西都給你沒收了不說，還要把你抓進去。”小販手上的活沒有聽，還一直點頭稱是，他沒了半條腿，但是絲毫也不耽誤幹活，一個人瘸著腿搬箱子，那箱子看起來並不輕，他搬得也很費力，但是卻不敢請下來休息一下再搬。更過分的就是姚青山，明明知道了他是殘疾人，可是非要說出來羞辱他，而且依舊是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但如此，還故意裝出一副善心腸，好像自己放過他就已經積了多大的德，孫亮看了看姚青山，他的眼中沒有一點同情。
    “你快點，我們還要去那邊看看呢。”姚青山不耐煩的催促道，孫亮看不過去了，他走到小販的箱子身邊，彎下腰來幫著小販搬箱子，小販見孫亮要幫著他搬箱子，趕緊伸手來拉他。
    “這可不行，我自己來，你別幹，你們今天不抓我我就已經很感激你們了，怎麼還能讓你們幫著我幹活，使不得，使不得，實在是不行。”小販死活不讓孫亮幫忙，孫亮隻能站起來看著，直到小販搬完最後一箱香蕉，他的臉上和背上此時已經被汗濕了。小販從箱子裏拿了幾個蘋果和橘子往孫亮和姚青山的手裏塞，“你們解解渴，這天熱，你們出來不容易，解解渴。”小販臉上堆著笑，一直的往孫亮的手裏塞，可是孫亮不能要，這是他的錢買來的，從早上到現在，恐怕他還一個水果都沒有賣出去，現在反倒要來賠錢給他們吃，孫亮是玩玩吃不下的，他又退給小販。
    “我不渴，你留著賣吧，我們還要執勤，不能吃東西。”孫亮找了這麼一個借口，可是卻發現姚青山不但已經接了小販手裏的橘子，而且已經剝開了，正拿著一個橘子瓣放在嘴裏，孫亮覺得這一幕刺痛了自己的眼睛，這真的是執法者嗎？他知道這是肯定的，而自己正在和這樣的一個人一起執法，他好像也變成了這樣的人，這麼想著，他就更不能要小販的水果，他不會和姚青山變成一樣的人。
    “行了，趕緊走吧。”姚青山見他們推來推去，看得心煩了，就語氣不善的對著小販說道，小販見孫亮真的不要，就隻能拿著蘋果放回了箱子，他看了看孫亮，對著孫亮笑了笑，這才推著電動三輪車，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兩步，上車離開了。
    孫亮站在那看著小販的三輪車走遠了，他收回自己的視線，這時候姚青山已經往前轉彎了，他走在前麵，隨手就把橘子皮扔到了路邊的花壇裏麵，正好扔到了一棵修剪的很整齊的董卿上麵，那橘黃色的橘子皮在翠綠色的冬青上麵顯得格外的刺眼。他收回視線繼續看著姚青山，他現在是真的好想好好的了解一下這個人，這個人幾乎完全不符合執法者的品質，可是竟然在執法隊伍中幹了這麼多年，而且還得到了這麼高的威望，孫亮不明白。難道是她的專橫跋扈嗎？這未免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悲。
    “你覺得自己像個城管嗎？”姚青山走在前麵，突然頭也不回的問道，孫亮看著他的後腦勺，不知道他這麼問的意思。
    “你覺得呢？”他不知道怎麼回答，隻能反問，其實他想問，“你像個城管嗎？”但是他忍住了。
    “我沒有見過一個你這樣的城管，小販明明已經妨礙了公務，你卻要那麼好聲好氣的和他們解釋，還幫著搬東西，你覺得你做的很對嗎？”姚青山還是那種輕蔑的語調，孫亮很難接受的了，但是他都忍了，他知道姚青山這次又被他當成了笑話。
    “難道我們作為執法者，不應該好好地為人民服務嗎？我不覺得對著他們蠻橫不理就能夠解決問題。”孫亮不服氣的說道，但是盡量控製住自己的語氣，不讓自己聽起來太氣憤。
    “那你覺得什麼辦法能夠解決問題？”姚青山突然停下來，回過頭來對上了孫亮的眼睛。
    “我不知道。”孫亮的確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姚青山這種辦法是絕對不行的。姚青山聽到他的回答，輕蔑的冷哼了一聲，轉身繼續走，孫亮停了三秒鍾，也跟了上去。他知道，現在沒有答案，但是他決定要尋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