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失敗,決裂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2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一秒鍾之後,遲優的眼淚落下來,一下一下,砸在床邊的床單上,床單濕了一大片。而她手裏的刀卻刺了個空,伴著輕微的風聲,落在床邊的空隙裏。
遲優壓抑地捂住了嘴,渾身發抖,頭也無力地垂了下去。
原來,無論怎麼下定決心,事到臨頭,竟然還是下不了手。
不是要報仇嗎?為什麼還是下不了手?
遲優微微潤濕的眼眸裏,湧起許多此時不該記起的影像。那些或近或遠的往事,一幕幕地再次出現在眼前。
這麼多年來彼此相依為命,他一直悉心地照顧著自己。
他對很多人都冷酷,都殘忍,但似乎對自己,還是溫暖的,善良的。
原來,即使是滿懷惡意的仇人,在一起生活這麼長時間,也還是充滿感情的。
遲優猶豫了,眼前相依為命的這個人,曾經像兄長一樣愛護自己,自己難道真的要殺了他嗎?
“可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又有什麼辦法?”仿佛另一個冷得像冰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來,“不要忘記,如果不是他和他爸爸殺了你父親,你現在正在父親身邊,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哪裏用得著寄人籬下,乞求他的所謂溫暖?再怎麼說,他也跟你父親的死脫不了關係,那時的親眼所見,難道你都忘了嗎?”
這聲音如當頭棒喝,敲醒了迷亂中的遲優。她第二次舉起了手中的刀,正對著遲顥的胸膛。
可惜,不過幾秒鍾的工夫,雙手的力量就陡然變得微弱起來,不要說刺,連緊握住匕首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
腦子還是一片混亂,隻是這一次想起的是飛揚之星,平日夾雜著溫情的莫名情愫以及剛才的抵死纏綿。
剛才是僅僅因為報仇才要這樣嗎?如果是這樣,心裏應該是厭惡、排斥和仇恨吧,可是為什麼,在沉淪在他懷裏的那一刻,竟然都沒有想過父親,不但沒有反感,沒有不情不願,反而,好像還有一絲心甘情願的迎合。是為了討好他,還是自己真的淪陷掉了?
遲優忘了舉在半空中的刀,也忘記了有些機會稍縱即逝,她微張著嘴,眼神迷離,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看來,你是真的想要我的命,是不是?”一個清冷漠然的聲音從床頭發出,飄進了她的耳朵。
遲優悚然一驚,冷不丁地打了個冷戰,順著手一抖,匕首應聲落地。她被動地轉眼望去,床上本來睡得很熟的遲顥眼睛睜了開來,冷峻蕭殺的眼神正肆無忌憚地定格在她臉上,那聲音,此時遲優聽起來像來自地獄的聲音也正是來自於他。
他什麼時候醒了?他怎麼會醒的?他醒著有多久了?
又驚又怕的遲優驀然記起,遲顥睡覺從來沒有打鼾的習慣。
而此時的遲顥,正用冷冽淩厲的眼神凝視著她,那裏麵隱藏的深重絕望,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她突然就怕得要命,同時明白了一件事,殺不了遲顥,或許,就隻能被他魚肉了。
遲顥坐起身,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撿起那把鋒利的匕首,一邊把玩著,撫摸著,一邊譏誚地笑道,“你是對自己太有信心還是對這把刀有信心?你是不是覺得你一定可以拿著它置我於死地?”
遲優臉色煞白,突然就說不出一句話。
遲顥的笑聲戛然而止,他探過身,猛然將匕首架在遲優白嫩的頸上,握著刀柄,繞著遲優的脖子轉了一個圈,直到看見她因驚恐害怕流出的眼淚,才放開她,冷然說道,“你,難道就沒有話跟我說嗎?”
遲優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她沒有力氣說了,似乎也不知道說什麼。
遲顥眯起眼睛,又將匕首對準了她美麗的臉,“怎麼?說不出來?還是不好意思說?”他點點頭,“那我就勉為其難,代你說了!”
遲優的思維幾乎凝滯了:他要說什麼?他要代自己說什麼?
“你難道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難道以為我真的被你耍得團團轉?”遲顥眼角露出洞察一切的笑意來,“你叫季雅薇,你接近我和我爸隻是為了替你爸爸報仇,你所謂的喜歡也是假的,甚至你連剛才在床上表現出的快感也是假的。你來到我身邊,在我身邊呆了這麼多年,統統都是假的,對嗎?你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殺了我,怎麼樣?不如你來評價一下我的猜測,我猜得對嗎?”
遲優如遭雷擊一般愣住了,瞪了驚惶的眼睛看向遲顥,但沒多大一會兒,她自己就想明白了。
以他的能耐和閱曆,怎麼會看不出自己的這點小伎倆呢?他根本就沒睡著,從昨晚開始,他就洞察了先機,什麼情不自禁,什麼他就是陪自己玩玩而已,是自己太傻了,可是,他怎麼可以說什麼都是假的呢?怎麼可以把過去的一切都抹殺掉?
“不是的,顥!”她跪下來,顫抖著抓住他的手腕,央求一般地說道,“我錯了,我不該瞞著你,一開始,的確是這樣的,我一開始是要報仇的,可是後來,不是這樣了,我,我下不了手,我報不了仇!我對你的感情,不是假的,我喜歡你不是假的,不是的!”她拚命地搖著頭,“除了我的身份,我一開始接近你的目的,別的都是真的,你不要不相信我!”
遲顥沉默了片刻,突然就嗤笑了兩聲,“都是真的?那在床上的表現也是真的了?不過,我一點也不相信,你拿什麼來證明?”
他口氣淡然,仿佛在說著一件與他根本無關的事情。
遲優一愣:拿什麼來證明?他就這麼不相信她嗎?鼻間莫名就湧起一股酸澀來。
遲顥盯著她寬大外衣下玲瓏有致的身體,突然浮現出一絲玩味的神情,說道,“不如,再來一次吧!”
什麼?遲優不明所以地抬起眼眸,遲顥握著的那把匕首就抵在她的胸前,外衣有些透明,遲顥那個方向,剛好能看到她的敏感部位。
“不,不要!”知曉了他的意圖,遲優不由得抓緊了衣服,把自己裹得緊緊的,並倉惶地向後退去。
不能再來一次了,且不說還在疼痛的身體不允許,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又怎麼可以再來一次。原本就是為了複仇犯下的錯,錯就錯了,不能一錯再錯。
更何況,遲顥絕不是真的想再來一次,他隻不過,想報複自己,糟蹋自己而已,如果繼續下去,或許這條命就沒有了。
不料遲顥卻邪魅一笑,一抬手將匕首滑下,“嗤啦”幾聲,遲優身上的衣服已經幾乎成了碎片,她姣好白嫩卻布滿昨晚他留下的吻痕的胴體再一次暴露在他的麵前。
遲優呆立在原地,雙手抱緊了瑟瑟發抖的雙肩,眼淚無聲滴落下來,嘴唇被咬得出血。
“遲顥,放過我好不好,放過我,我求你了!”
遲顥卻邪氣地笑了,“不著一縷,哈哈,我看你還怎麼逃?”說著一揚手,指向門口,“給你一次自己選擇命運的機會,走還是留,就這麼走出去,還是留下來被我折磨死!”
遲優盯著他數秒,確定他是認真的之後,才抖著退回幾步,垂了狼狽不堪還帶著髒兮兮淚痕的小臉,慢慢地走向衛生間。遲顥大概忘了,穿過那裏,就可以走到自己房間去。
那還是剛到遲家的前兩年,她腸胃痙攣,吃了好多藥都治不好,一到晚上就疼得鑽心。遲顥那時真對她好,專門打通了衛生間的門。隻要她一疼,就穿過那道門,把她抱在懷裏輕輕揉著小腹,一揉就是半夜。堅持了半年之久,腸胃痙攣的毛病竟也好了,隻是這打通的房間就一直通著。
其實,遲顥算不得是個壞人,至少在相依為命的這些年裏,他待自己也算不薄。
如此一想,遲優就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絲愧疚來,忍不住扭過帶淚的眸子,回頭去看遲顥,不想他也冷冷地瞧向自己,下一秒,就有一隻大手撈過來,猝不及防的她已經落入到他溫熱的懷抱裏。
遲顥的頭從側麵伸了出來,陰沉沉的嗓音讓人不寒而栗,“其實,你也很想跟我上床對不對?除去我們之間的仇恨,你跟那些想要爬上我的床的女人,其實好像也沒有什麼分別。”
“不,不是!”遲優伸出手推他,拚命地想要掙脫開他的懷抱,如此傷人的言語,如此撩人的坐姿,還有兩人光裸的軀體,都讓她羞憤難當。
遲顥,你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你怎麼可以這麼侮辱我?即便是我辜負了你的信任,你也不可以,不可以拿這個來侮辱我,不可以!
遲顥卻薄唇輕笑,手臂將她圈得更緊,“不是?那是如何?不如你解釋給我聽?”他的唇又貼了上來,遲優怎麼都躲不開那撲麵而來的男性氣息,她躲閃著,不顧繼續滴淚的小臉,憤憤地拿了拳頭捶他,“你混蛋,你不如殺了我,你殺了我,我還好受一些!”
遲顥笑著的麵上立刻凝冷,他寬大而有力的手掌像鐵鎖一般,抓住她小小的粉拳,“殺了你,那多不好玩。昨晚,你不是挺熱情嗎?雖然是第一次,也沒見你有任何懼怕。今天撕破臉,就變成一隻小刺蝟,你這叫不叫‘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
遲優的頭轟然炸開,他說什麼?他說“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她緊握著的拳頭突然就無力地鬆散開來。
這輕飄飄的言語,比拿那把匕首紮進她的心房還要讓她痛楚難當,心一下子跌到了穀底,眼淚又不爭氣地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