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前麵的那個朋友，又過了幾天，周六的時候她約我出門。
    她知道我的大部分的事情，也是因為如此，我會把一些事情說給她聽。但是現在越來越奇怪了，在我把最近一次出現的現象說給她聽後，她有了變化。
    “你真的沒事嗎？”
    “你是指那個方麵？”
    “額……心理，我覺得這個已經不太正常了。”
    “……所以我和你說了。”
    “是不是壓力太大了……也許等過段時間他們就會理解的……要是實在不行，我和你結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是認真的，但我知道我現在的臉上一定是副哭笑不得的模樣。
    “你這個犧牲也太大了，千萬別，我已經很對不起你了。”雖然最後我是笑著說的。
    “……幸好你拒絕了。”她佯裝輕鬆，“我剛說完就後悔了，但是我真的挺擔心你的。”
    我說：“有時候我想想他們，真覺得是不是我做錯了。”
    她說：“這種東西沒什麼對錯之分，不過“對錯”本來是就是一部分人創造出來用來束縛另一部分的人的。”
    我說：“你最近知乎一定看的不少。”
    她朝我翻了個白眼：“明明是微博。”
    這樣一說，我笑了起來。
    我有個微博，並不常用，但她是個每天都會發微博的人，好像任何事情都有被記錄的必要。
    一個不錯的晴天。
    一株在牆縫中發芽的草。
    一頓食物。
    一件櫥窗裏的商品。
    還有每時每刻的心情。
    和她坦白的那天晚上，我去她的微博看了一下，連發了好幾條密密麻麻的陰雲密布的表情，之後沉默了幾天，又在某一天恢複正常，依然有很多話可以說，而且在比之以往，更加豐富了。
    這是我有點不能理解和為之羨慕的。
    想要傾述的欲望是某個時刻被壓抑住的，不能嚴明的悸動和恐慌感帶來的沉默漸漸的逐漸加強。很怕說出的話是錯的，很怕做出的行為是不被認同的。
    她問我：“那你以前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
    我想了想說：“我都忘了他長什麼樣了，都是初中的事了。”
    “初中！不是吧，你之後難道沒有交過男朋友！”
    “沒有。”我搖搖頭，“連那個初中的也是暗戀，慌都慌死了。”
    “不是吧……”
    “恩……”
    “現在有很多途徑的，很多交友軟件啊，而且環境也不像以前那麼嚴了。”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一直單身。”
    “……其實我也不知道。”
    “你要主動一點。”她忽然很認真的說，說完後整個人感覺都不一樣了，有種像是說出了一句特別重要的話之後的凝重感。
    我朝她笑了笑。
    分別的時候，她還是表達了對我的擔憂。
    她和我依靠在樓梯下的牆麵上，我們一起看見地鐵從隧道口出現，並且越來越近，在地鐵停在我們麵前的時候她對我說：“其實我知道你聽不進去的，你一直都這樣，但是這種情況出現了還是多注意一下的好。”
    我點點頭，接著就目送她在“嘀嘀嘀”的聲音中離開。
    有些特別的是，這個時候我覺得四下很安靜，除了地鐵發出的聲響外，幾乎沒有別的聲音。
    沒有人出聲，但是他們依然存在，我看見他們的嘴唇一張一合，但是卻沒有聲音。
    在幾乎掃過所有人的唇口後，我的腦海裏隻有不同的“口”的畫麵。
    口，嘴，唇，齒。
    表達，話語，進食，親吻。
    這些聯係在一起，就會覺得“口”是很辛苦的一個部位。人的也好，動物的也好，既要用來進食保證身體不被餓著，還得用來發言，以此來與旁人交流相處，從出生到死每天都在發揮著作用的“口”，它要保持生命的持續，要替大腦發言，而且這兩樣都是很重要的事，至少對於大部分的生物來說。
    如果“口”不喜歡“大腦”的話，或者沒辦法理解對方，人就會變得很煩吧。
    想到這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歎了口氣，但是隨後又覺得自己這個行為有點可笑。
    我的地鐵也來了。
    耳朵接受到它的聲音，“轟隆隆”的和電光火花的嘶鳴。
    門打開後，我踏步進去。
    地鐵上的人並不多，我處在一節車廂的中段，左右張望了一下，在左側的車廂連接處看見了一個人。
    我見過這個人。
    他從橋上走過，從我身邊走過，我回頭看過他。
    那天晚上昏黃的路燈下，我沒有看清他的樣子，但是現在很清晰。
    他穿著黑色的上衣，牛仔褲，依然是黑色的鞋，依靠在背後的金屬麵板上，旁邊的門上的玻璃窗外飛快的閃過黑影。
    我看了他大概有幾秒鍾，雖然不長，但是已經足夠突兀了，他也看到了我。
    我看著他對著我，唇口動了動，說了幾個字。
    我們隔著半截車廂，對望著。四周的乘客安靜的做著他們的事。
    所以在這種安靜之下，他的聲音無比清晰的傳達到了我這裏。
    他說的是：“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