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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裏他的雙目散發著深藍色的銳利的光茫,像是自眼中漫延開來一片冰天雪地,讓人懷疑他的眼裏是否藏納了天地。
野獸皮製的長靴和雪地摩擦發出的聲音,雪積的深極了,稍不留神便會連膝蓋也沒進雪裏,
刺骨的冷意便滲透進膝蓋,再厚的皮衣也遮擋不住這冷意。
那男人已被不久前剛停的雪染白,麵色已被雪凍的發白,已不能做出什麼溫暖些的表情來。費力將半條腿從雪裏拖出來,一手柱著鋒利的獵刀,身後破舊布袋中裝著兩隻凍死的兔子,上邊覆蓋著一堆枯草。
將獵刀倚在自己身上,手在皮衣一側搓了搓,又相互拍打了想要驅逐手掌上的麻意,手掌上方甚至已經裂開了幾道口子,是被凍裂的,望著前方漫無天地的路,輕輕呼了口氣,不知作何表情,恍惚間聽見了一聲稚嫩的呼聲,深棕色的瞳孔才緩緩又凝聚起來,他的妻子和孩子還在家中盼他歸去,他無法閉眼。
他僵硬著身子,雙目裏映出的是一整片的殘酷的白色,這自然,已經開始讓他望而生竊。
“呼…呼……”他深深的喘了幾口粗氣,艱難的做出了一個費力的嘲諷的表情,當初選擇來這鬼地方安身還真是個錯誤的抉擇,他一個三級武者竟也到了難以謀生的地步,靠著幾隻死兔子謀生。
他小心翼翼的發力,拖動著沉重的步伐前行,防止自己再因什麼意外陷進雪裏,他知道再小的一個意外也能讓他一命嗚呼,況且還是在極寒的嚴冬,難保不會出現什麼習性奇特不畏寒的野獸,他來著荒地謀生也不過短短三年的時間。
他忍住痛用舌頭舔了舔幹燥的唇,又是一陣刺痛,唇齒間是血腥味。
猛地突兀的見到視線前方,在厚厚的冰層之上不知被人還是野獸開鑿出一個冰窟窿,冰層的半徑足有一米長,周圍還有細碎的冰屑散布,可連細屑也已被牢牢的凝固住在洞口周圍了。甚至還有許多碩大的不規則物體三三兩兩的分布在冰窟窿的兩側,有些甚至已經開始四分五裂。
他心裏低咒不知是哪個王八蛋還是哪隻王八蛋幹了這麼缺德的事,卻又依舊驚歎於那家夥驚人的破壞了,竟能將如此厚的冰層打出一個這麼大的窟窿,那可是他有時半條腿陷進去也探不到底的啊。獵手才動了動僵直的雙腿,更放輕了步子,似乎讓人懷疑他是否是踩踏在羽毛之上,天知道他的腿此刻已麻木的像不是自己的腿了,他打算從冰洞左側遠遠的饒過去,心裏麵更是小心謹慎了。
餘光不知瞟到什麼東西竟猛地睜大了眼睛,那冰窟窿上冒著一絲一絲寒氣,目光所見之處,寒氣升起升到半空中竟生生的凍住了自上空飄下的不斷雪花,那雪花化成冰渣直直落在冰層附近,有些一層一層覆蓋的在雪地之上,而有些則是徑直掉入洞中。
他不自覺縮了縮脖子,這得該多冷,就是人下去沒幾秒也得化成冰渣吧。他曾聽說冰下住著一種性格凶殘的怪物,又怕突生什麼異變,他隻好一邊關注著周邊的情況緩緩往前挪動步伐,卻是幾個喘息的工夫,又一次的有些驚恐甚至敬畏瞪大了雙眼,那是來自人的本性,對強者的敬畏,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
他的麵色已開始以可見的速度僵硬起來,才發覺那雪球後竟隱隱地顯露出一塊先前被龐大的雪球遮擋住的衣角,那……是人吧!那衣角甚至被團團的霧氣籠罩著,有些不可置信的拿已被凍的紅腫的手掐自己的臉,又驚又恐。
才發覺那是一個坐姿僵硬的人,身上隻著一件單薄的衣袍,他的脊背挺直地背對著他,暴露在空中的手臂已隱隱約約的被凍成了晶瑩的冰渣,甚至手臂上已開始有了細碎的裂縫,卻像是要碎裂似的。那看起來青年模樣的人正一動不動的盤坐在原地,卻不知是死是活,但周身卻隱隱約約仍有一股氣勢旋饒在身側,還未見到正臉卻感覺一股驚人的氣勢正直逼人心胸,他的懷中卻不知拱著一團什麼布囊,他卻無法控製自己一般恍惚的朝青年的方向踱步而去。
獵手作為一個三級武者,視力自然是極好的,那背影離他不過二十多米,一眼望去竟見他後頸正閃著三個九芒星狀的立體圖案,而那白光卻已越來越暗。
獵手的腳步才頓了頓,那是…那是魔法師的標誌,是整片大陸裏連百個也不超過的高級大魔法師的標誌,他曾聽說這立體圖案會伴隨他們的一生,直至……死了,就如同自己後肩那個斧狀圖案一般。
他卻仍感覺到周圍幾十米內有一種奇特而微弱的生命體征,這男人……還未死?他這才背緊了身後的布袋,有些遲疑的走近了那仍盤坐在地上的男人。才發覺先前見到的幾個球狀物體並非是什麼雪球,應當也是這高級法師利用大召喚術使用出來的技能,它們下方甚至還壓扁了數不清的野獸的屍首,他心裏越發對此人敬重。
才發現,那青年…竟早已沒了生息。。隻剩下了淩厲的氣勢盤旋在周邊,似乎一眼望去仍能隱隱約約見到青年生前的威嚴。才發覺這青年並非是穿的單薄,而是…而是將所有衣服都脫下來覆蓋在懷中一個臃腫的布包中,
獵手忽然深深的歎了口氣,心底猛然升起一股惆悵來,他才麵露緊張的朝那高大無比的身影深深的鞠了一躬,卻忽然聽到空中一聲輕到快聽不見的歎息聲,一股莫名的憂傷氛圍瞬間覆滿了周邊幾百米,似乎能勾起人心底所有的惆悵。
他的步子猛地凝滯,臉色發愣,似乎在懷疑是否自己出現了什麼幻聽,卻又清醒的明白所聽到的歎息是真真切切的。
空中不知什麼東西慢慢碎裂了開來此,他猛的瞪大了眼,身子有些僵硬,緩緩的抬頭,心裏卻升起一股淒涼感,他竟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不,他在心底暗暗否定,空中仍有一種奇特的人的生命體征,不出所料那必定是從那布囊之中傳出來的。
獵手的表情突然像是覺悟似的,他已在這片地方因一個陌不相識的青年停留了許久,即使短暫的停留讓他恢複了些許的體力,可家中的妻子已等待了不知多久,經多日的饑餓,她已虛弱無比。可自己卻隻帶回了兩隻兔子。
獵手的表情第一次如此凝重,還有妻子懷中自己未滿周歲的女兒,他要如何找出一條謀生的道路。他有些艱難的轉身,步伐僵硬的背對著青年已冷透了的屍體,臉上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疑惑,那是種被稱作為人性的東西。他張著雙目,麵龐上顯出一股艱難掙紮的模樣,似乎是被無盡的寒冷所折磨著。獵手走朝前走了一步,麵露困色,歎了歎氣,這…這是個全新的生命。
一時遠處竟隱隱傳來野獸的嘶吼聲。
他的臉色才猛地變得煞白,那嘶吼聲尖利而狂暴,極具有穿透性,傳入耳中直刺耳膜,這之中甚至帶著一股威壓,那野獸大約是在兩百米開外不知因何發狂。
他背後竟冒起冷汗來,心一時冷的竟與這環境不相上下。他曾聽附近的老獵手說過,這座荒山之上野獸眾多,無一不性格狂躁凶殘,荒山深處更是盤踞的眾多的凶殘野獸,
近幾年不知因何不大活動,這名為蠻的野獸便是其中一種,生性凶殘喜食同類且力大無窮,叫聲尖利刺耳,發起狂來同人類的武師實力不相上下,甚至更勝一籌。
他臉上泛起了冷汗,有些痛苦的捂住了耳朵,朝後退了一步,轉身便疾步想朝山下走去。他雙腿發麻,這才發現甚至連行走也難以進行,若不是憑著鼓意誌此時定連站都站不穩。
他臉上被疑惑重重鎖著,又轉過頭見那雪地上的布囊,一邊用手捂著耳朵妄圖阻擋越來越尖利的叫聲,手臂開始顫抖。
生命……累贅?
他有些艱難的舔了舔自己幹裂的唇,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兩秒後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踉蹌蹲下深單手抱起青年懷中的布袋,便目不斜視往山下衝,即使雙腳仍麻木,甚至好幾次要從山坡之上滾下去。
奔跑的獵手是個人,那個青年也許是個偉大的父親,而他手中的孩子則是條脆弱的鮮活的生命。
他沒有喪失人性,這隻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