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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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我又道:“真的麼?”
拉斐爾愣了一下:“是。”
我再次道:“真的麼?”
拉斐爾默然無語。我趕忙說:“抱歉,我必須要再三的確認才能……”我還沒說完,已被拉斐爾打斷:“才能相信我了?”
“是啊。”我心如死灰的合上了眼,“我最想說的是……你的戲演的可真好,我一直都當真了~”待再睜開,我的眼睛已經全紅了,像紅漆刷塗、鮮血染透,慢慢的綻放出一個笑容,走過去用雙手粗暴地撕開他的衣襟,怒吼道:“一切都是假的!你不是要殺我麼?何必拖拖拉拉惺惺作態?來啊!來殺我啊!!”
出乎意料地,他沒有任何反抗,一聲不吭的任由我撕碎了他的衣衫,隻是死死的閉著眼,撇過臉去默默受著。
與我熟識的拉斐爾不同,這個拉斐爾裸露的胸膛幹淨無暇,沒有一點傷疤,剛沒有半分膿血,皮膚光潔似瓷雕刻成,如玉如璃,不過,他卻跟我一樣沒有人的溫度,冰冷得像一具死屍。
我的指尖撫摸著他的胸口,在他的心髒部位勾畫了幾下,探下頭去貼著心口聽了一會兒,瞬間猛地用獠牙刺破了他乳頭,揚起臉邪笑道:“拉斐爾,和你那位所謂的天父一起算計我這麼久,你開心嗎?”
拉斐爾的身體猛地顫了一下,雙手下意識的抓起了地上的土,發出了抽泣的鼻音。
我理了理他的發,漫不經心的說:“對啊~我是喜歡你……但我更恨你騙我。耍了我這麼久你很開心?”紅色的血珠汙了他的胸膛,我壓抑著嗜血的衝動一把將他推倒在地,撲在他身上扭過他的臉,正視著他:“告訴我!你現在開心嗎?!”
他張開雙眼,眼裏滿是血絲,原本聖潔無暇的麵孔變得扭曲,話中摻著激烈的情緒,張嘴微笑:“這才是我要問你的,殺了那麼多人,你開心嗎?!”說著便開始掙紮,眼裏也開始泛起殺意。
忽然,我的左胛被一束指粗的金色光線斜穿而過,噴薄而出的冰冷血液灑了拉斐爾一身。
我忍著劇痛狠狠鉗製住他,舔舐著他胸口的每一寸皮膚,慘白著臉哈哈大笑:“開心啊!請讓我更開心一點吧!!”
我痛苦而疲倦的在他身上不斷地撕咬蹂躪,混著濃烈的鮮血的味道,不斷地發泄著恨意、思念與情愛,罔顧著他的感受,也不想顧忌他的感受。
他的牙咬得咯吱響,全然不見以往的溫柔神色,回瞪著我:“滿足你!”
金光結界之外是公園裏越來越多的行人和休憩者,外麵的天空也越來越耀眼,從結界的裏麵可以充分看到外麵的情況,但是外麵的行人卻絲毫也感覺不到它的存在。神奇的是地上的土並沒有被半球形的光暈隔離,彌漫著的刺鼻血味裏混入了被宿雨浸透的泥土的味道。
“血液流幹之際,便是殞命之時,你做好準備。”拉斐爾聲音嘶啞,目光絕望的看著我的眼睛,每次大幅度的喘息都應和著我每一次的晃動。像是忍受不了如此痛苦的交合,臉上已滿是細密的汗珠,雪白的發絲也被潺淌的血液染成了刺目的紅。
被光束穿透的肩胛久難愈合,不斷地流著血,血紅的泥漿滾在我和他的身上,比夜更黑,比血更紅。不知過了多久,我甚至能夠明顯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內心卻幾乎是滿懷喜悅地在期待死亡的到來……
忽然,拉斐爾不知用了什麼法術,微微抬手,我竟然被他反壓在了身下,他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便開始如法炮製般匍匐在我的身上馳騁,微抬手間又一束光線射穿了我的左胛骨,如果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它比第一束離心髒更近。
滿身傷口的拉斐爾像換了個人般眼波流轉,極嫵媚風情的笑了,趴到我耳邊吹氣輕語:“我也恨自己愛上了你。”言語間,第三支光束貼著我心髒的邊緣直穿而過。
胸口三個血窟窿淌血如河,我疼得悶哼了一聲,身體劇烈抖動起來,奄奄一息到連喘氣都是一種折磨,在血液的迅速流失之中,我早已是強弩之末,隻好心如死灰的看著他:“為什麼不直接射穿我的心髒?看來死也不能落個痛快啊~更可怕的是,臨死你還在騙我。”想再翻個身,卻發現連半分力氣都沒了,如沙漠中幹透的枯枝,隻得任由眼前這個人擺弄。
拉斐爾仰起臉,有些得意的笑了,又低下頭親了親我顫抖的嘴唇,神情極留戀又極欣喜,撫著我的臉說:“我沒有騙你,這是我的真心話。”
橫躺在地上的我哼了一聲,自五髒六腑翻出的赤紅從嘴角不自覺地淌了出來,不由嗆咳了兩聲,同時,雙眼彎成月牙形狀:“我永遠都不會再信你。”
“你不需要信。”他極盡溫柔地扒落我的衣裳,一路向下,細吻著我的身體,碰到傷口處,他也會學著我一樣痛飲兩口,再露出十分溫柔的神色來回身親吻我的唇,同時嫌棄的說一句“不好喝”。
我麻木地望著他,已經無力說話,也仿若感覺不到身體被穿刺的痛楚,隻能勉強地睜開眼,默默的看著,恍若靈肉分離,身浸苦海。
結界之外的太陽越升越高,掛到正中的方位,光芒灼灼,普照耀目,我就這樣熬到了正午。但是,我知道,我馬上就要死了,死亡就是一呼一吸之間的事。心裏暗想,或許這就是最後的結局,雖然心中有千百般酸楚怨憤,卻並不恐懼,反而覺得解脫。
拉斐爾終於停了下來,隨後盡職盡責的幫我穿好了衣服,他深深的看著我,與我的視線交纏,也在等著。
他在等我死,我也在等我死。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朝他笑了一下,笑他淩亂的身體和破碎的白衣,轉念想到他可能從來沒有這麼髒過吧?他永遠都是幹幹淨淨的,眼神幹淨,身體更幹淨……也罷,第一次給了我,我到底還是賺了~
就在我頭腦渾噩間瀕死前一刻,拉斐爾突然朝我眨了眨眼,露出一個查理似的微笑,俯下頭湊了過來,鼻尖貼住我的鼻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誅殺吸血鬼是天界最重要的秘密,任何泄露這個秘密者,若沒能殺了你,便會在第二天正午時刻挫神碎魂,永消於世。現在時間到了……”拉斐爾抬起手撫住我的臉,漸漸透明的臉上是一種解脫的笑容,暖得像在火裏烤過,“好想陪著你,可惜沒機會了,對不起,維姆派爾,最後我還是騙了你……願天父原諒我的罪孽。”不及眨眼,透明化的拉斐爾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周圍他的血漬和金光結界也消失無蹤,隻有一攤被撕碎的白衣在地上落著,空空如也到好像他從來也沒有存在過。
我一時癡愣,竟不知作何反應,隻是眼珠定在拉斐爾消失的地方,怎麼也挪不開眼了,盡管我的身體無法動彈,心髒愣是抽疼得像被人掐在了手裏,我還是明白了:那一直被我忽略的、今日見到拉斐爾那刻起便隱秘不絕的、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挫骨磨砂般的聲音究竟是什麼———
那是魂碎的聲音。
在醒悟過來的那一刻,我好像可以體會到那種靈魂被慢慢粉碎的感覺,心說應該很疼,不,不能用疼來形容,那是一種酷刑,甚至,是一種極刑。而令我瘋狂的是他明明是生生挨到了現在,卻是臨了都沒念半個痛字……
周圍沒有一絲風,天上的太陽毒辣的照在身上,天地間沉悶得仿佛沒有一絲活氣。拉斐爾和查理的影像話語在腦海裏糾纏交織,我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他笑:“那可真是他們的遺憾,我感覺好幸運,竟然能成為你的第一次。”
他歎:“你真是一個有趣的醫生……”
他哀:“不,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他問:“你不就是我的朋友嗎?”
他悅:“難道你不覺得一位吸血鬼卻給一位天使治療很有趣嗎?”
他怒:“維姆,不許人身攻擊。”
他疑:“昨天晚上你去哪兒了?”
他樂:“兄弟你吃薯條嗎?話說這幾天我都沒見你吃過飯,又不去混娛樂圈,節食是沒意義的,額……你不會沒錢吃飯吧?”
他嗔:“嗯,既然你知道我關心你,那你能否坦白些?”
他憂:“聽得出這是你的真心話,我曉得了。說實話因為我並不了解你的過去,所以我也無法去說什麼……我隻是隱隱覺得你這樣的狀態不太好。”
他囑:“路上要注意安全。”
他喜:“如果我真的是助人而死,那我一定會上天堂。”
他說:“嗯,原來除了我,你還是有朋友的。”
他還說:“嗯……我覺得你可能受了很多苦,所以才會什麼都不說……我還記得你曾跟我說的‘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但是呢,我並不認同這句話。因為我覺得分別的總會重逢,曲解的終會理解,孤獨的終會有伴。作為朋友,我希望你在以後的某一天,所有壓抑的痛楚、說不出的煩惱、難以放開的心結,都能夠安然麵對,並且把它們放下。那時你會發現,生活是非常美麗的,就連那些讓你不舒服的事,都能夠笑著回憶起來。”記憶中的人,臉上泛著陽光般溫暖的笑意。湛藍色的雙眼異常澄澈,“總而言之,希望你好。”
……
他說過很多話,都是關於我的,我卻一直有意無意的忽略著他,因為每次他都會給我一種錯覺,仿佛這個溫柔的人永遠都會陪著我,隻要我願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蓄了一毫氣力,衝著虛空連聲喚道:“拉斐爾?拉斐爾?”
沒有任何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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