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果然如邵一鳴所料，教官們沒那麼容易放過他們，急促又尖利的哨聲劃破雪狼基地上空，第一天受訓的兵蛋子們還沒反應過來，有的哨聲都吹了十來秒了還坐在床上發呆。
    “集合了！都快起來！趕緊的！”有些反應快的士兵邊穿衣服邊大喊道，倉庫裏人頭攢動，亂得跟火災現場似的。
    高景燁就是屬於反應慢的那一類，他是被邵一鳴從床上硬拖下來的，“快穿衣服，來不及了！”邵一鳴一邊跳著腳套靴子一邊撿了高景燁的衣服扔給他。
    高景燁腦子一激靈，終於反應過來了，連忙拽了褲子就抬腳往裏套。
    兵蛋子們匆匆忙忙跑到訓練場上站好隊伍，麵前站著姬嚴、孫蔚和黃小強，姬嚴依舊沉著一張臉，看不出任何情緒，孫蔚和黃小強則滿臉嘲諷，這是教官們的慣用表情，兵蛋子們都習慣了。
    “不錯啊，我零點十二分吹的哨，現在是零點十九分二十二秒，”孫蔚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腕表，“你們花了整整七分二十二秒排了一個這麼……不堪入目的隊伍，你們，不覺得臉紅嗎？”孫蔚說話聲音不大，卻讓人心裏發毛。
    “所有人都有，繞訓練場五十圈！這是對你們緊急集合不合格的懲罰！”
    “報告！”
    “說！”
    “宿舍離訓練場有一段很長的距離，我們起床穿衣整理裝備再跑過來，這個時間在合格範圍內！你沒有理由懲罰我們！”有個兵被激怒了，他大聲反駁道。
    “放屁！”孫蔚也怒了，“如果是戰爭時期，是不是要等到你們的老窩被人炸了，你們才提著褲子跑出來？！一群不知進取的熊蛋，看到你們我都覺得丟臉！質疑教官的話，所有人加十圈！不想跑的，統統給我滾蛋！”
    那兵蛋子還想理論，被旁邊的兵攔住了，跟這些教官講道理，倒黴的還是自己。
    兵蛋子們壓下心頭的怒火哼哧哼哧跑起來，他們知道教官們是在故意激怒他們，這是教官的慣用手法，刺激你，激怒你，讓你心裏充滿憤怒和痛恨，從而讓你變得更強，渾身充滿鬥誌和力量。通常這種情況下，你無論說什麼都是錯，這裏不是普通連隊，這裏是雪狼，是整個西北軍區最神秘，最強悍的所在。
    高景燁也怒，他受不了那些教官對他的侮辱，那讓他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他高景燁在錦衣玉食中活了二十多年，他有種錯覺，似乎他前麵二十多年的生活根本就是個笑話。高景燁長長地吸了口氣，他告訴自己平靜下來，想繼續待下去，無論如何都得平靜下來。
    於是，星月作陪，這群敢怒不敢言的兵蛋子背著三十多公斤的負重，沿著不大的訓練場奔跑著。教官們悠閑地坐在看台上聊天，時不時大吼，“快點！快點！快點！！”
    五十圈跑完，所有人都累得癱在地上爬不起來，姬嚴明顯沒準備放過他們，他一揮手，“四百米越障，每人往返十次，一次不合格淘汰，開始！”
    兵蛋子連哀嚎的力氣都沒有了，又投入到新的考核中去，跨樁、壕溝、矮牆、高台跳板、獨木橋、高牆、地樁網，七個障礙，來回十四個，本來這也沒什麼，四百米越障是常規科目，對這些尖子兵來說小意思，但在越障過程中，孫蔚和黃小強手持微衝朝奔跑中的人掃射，如果心理水平差一點的，就會從牆上、橋上、台上摔下來，地上是泥漿，想再爬上去就沒那麼容易了。
    天微亮，又是八個人淘汰，有人前麵九趟全部合格，最後一次返回過地樁網時隻因為頭抬高了一點，碰到了鐵絲網觸發了警報器就被判定不合格，有人在獨木橋時被突然射過來的空包彈嚇得從上麵掉了下去，剛爬上去又被子彈擦過而淘汰。教官的話說到做到，哪怕隻是差了一點，不合格就是不合格，用姬嚴的話說，“運氣也是評判一個人能不能成為特種兵的條件。”
    天亮了，這些剛來這裏一個晚上的士兵們，連飯都沒吃上一口，就已經被判定與雪狼無緣，當然，教官們冷酷，卻不冷血，他們讓食堂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飯為淘汰的士兵送行，吃飽後便安排車子送他們回原部隊。
    留下的士兵心裏五味雜陳，走的人中有他們一個連隊的，也有同一架飛機過來的，他們的命運可能就是自己今後的命運，可能在明天，可能在後天，也可能就在下一場考核。
    淘汰的士兵被接走了，教官們也終於良心發現，準許他們吃早飯了。教官們在訓練場上對他們萬般虐待，但在夥食上還真沒苛待他們，大清早，碩大的白麵饅頭，羊肉泡饃，牛肉拉麵，大塊的紅燒肉，各種能快速補充能量的高熱量食物應有盡有，還不限量。
    一進食堂，兵蛋子們跟八百年沒吃過飯的餓死鬼一樣，也顧不得形象，奔著桌子就去了，推推搡搡，搶個碗抱著就吃。
    高景燁愣在門口，滿臉的不可思議，盡管他此時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還是邁不開步子擠到人群中去搶那些看著無比寒酸的食物。
    “不想吃飯？那再去訓練場跑幾圈！”曲奇的聲音在高景燁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