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姬……”仲姬淒厲的吼了起來，用力的拉著韁繩，試圖讓狂奔的馬停下來。
    流匪來了，她不怕；侍衛死了，她不怕；貼身家仆死了，她也不會害怕；可是，她害怕，害怕從小陪著她，伴著她的姐姐，死去。
    不，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誰讓你射死她，射死了就沒得玩兒了。”
    “哎呀，沒關係，不是還有一個嗎？”
    “一個哪裏夠玩兒，而且還是兩個養尊處優的公子，肯定比那些粗實的丫鬟好得多。”
    “哈哈哈……”
    男人們下流的調笑聲，夾在風裏，傳到仲姬耳中已經破碎不堪，不過這時候的仲姬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她隻想馬兒立刻停下來。
    “停下，快停下。”仲姬雖會騎馬，可平日裏養尊處優，力氣始終不如男人，所以盡管她已經很用力了，也沒有讓馬停下來。
    “小公子，不要再跑了，再跑，我們也會抓住你的。”追在後麵的流匪催促著身下的馬跑得更快。
    “停下，停下。”仲姬的雙眼已經被淚水模糊了，她實在是拉不停馬，就著樣鬆開好了，伯姬膽子那麼小，讓她一個人走，她一定會害怕的，她肯定希望自己去陪她的。
    手慢慢的鬆開，韁繩一點點的從手心裏滑落出去，整個人如同風中的落花，被巨大的力量甩到空中。
    “糟了。”
    “誰快去接住她。”
    後麵追逐的男人們，都停了下來，有人喊著去救她，卻沒有一個願意動。
    被奔跑中的馬甩下來，巨大的力量足以讓試圖去接她的人，折斷骨頭。
    仲姬的腦子裏，似乎閃現了眾多的片段，有和伯姬一起成長的點點滴滴，也有國破前的繁華，國破後的哀泣。
    她要死了，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她等待著死亡來臨前的疼痛，隻有那份疼痛還能讓她記住，她曾經來過。
    突然
    原本往下墜的身體，被腰上的力量拉扯著拽向左邊。
    她轉過頭，對上一雙包裹在皮甲裏麵的眸子，漆黑又冷酷。
    下一刻，她的腦袋就撞上了硬邦邦的皮甲。
    “小公子，尋死可不好。”低沉的男聲透過皮甲，有些悶悶的。
    身上被纏繞上健壯的雙臂，緊致而有力。
    仲姬似乎這才反應過來，她被人救了，並緊緊的抱在了懷裏，她瞬間害怕起來，並用力的掙紮起來。
    男人製止仲姬的掙紮，如同安撫調皮的小貓，“乖，我是秦國守邊將領，是奉命過來接兩位公子的。”
    仲姬慢慢的停止掙紮，審視著麵前的男人，目光從他的頭盔麵甲到身上的皮甲和腰間的秦劍，她相信了男人的話，並雙手扣住他的皮甲，“你可不可以以去救下伯姬，她摔下馬了。”
    “不更大人，流匪已經盡數被俘，不過，很多女仆已經死了，侍衛隻有幾個重傷未死，並發現一位女公子的屍體。”一位士兵前來報告戰果。
    “屍體。”仲姬隻覺得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男人抱著仲姬的身體，對過來報信的士兵道，“把流匪頭領抓住，其他人全部殺了，女公子的屍體好生帶回去。”
    “是不更大人。”士兵興奮的跑去向其他人，報告這個好消息。
    慘叫聲此起彼伏，很快就安靜了下來，空氣中彌漫出濃鬱的鮮血的味道。
    “不更大人，這是給您的。”剛剛跑走的士兵提著幾個發飾明顯好一些的人頭來，遞給男人，
    “嗯。”男人示意士兵將那幾個人頭的頭發綁在一起，掛在他的馬刺下方。
    “好的，大人。”士兵喜滋滋的，完全不介意那些人頭的猙獰，和滿手的鮮血，快速的幫男人係好。
    “走了，將人交給上麵，我們就去喝酒了。”男人豪邁的大喊道。
    “哦哦哦，”下麵的士兵們齊聲的吼吼，幾乎人手兩個人頭，沾上鮮血的的臉上溢滿了笑容，回去就可以加官進爵了。
    ————
    仲姬醒來的時候，已經在秦國，阿父置辦的宅子裏了。
    “伯姬，伯姬。”仲姬猛然的坐了起來。
    “公子，公子。”一個熟悉的身影撲了進來。
    “阿，阿香。”仲姬有些遲鈍的看著撲倒自己麵前的少女。
    “是的，公子，是阿香。”阿香抓緊仲姬的手，似乎一放手她家公子就會消失一樣。。
    “阿香。”仲姬抓住阿香的肩膀，“伯姬，伯姬呢。”
    “大公子她，她……”阿香瞬間淚崩，“不僅是大公子，阿春和侍衛長他們都死了，都死了。”
    “死了。”仲姬隻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她渾身無力的軟倒下去。
    “公子，公子。”阿香站起來，就看到仲姬的雙眼中不斷的溢出淚水，很快就打濕了枕巾。
    “公子。”阿春伏在床邊，低低地抽泣。
    ————
    三日後
    仲姬在聽聞阿父要給伯姬舉辦葬禮，便強撐著悲傷過度的身子，跪到了禮堂裏。
    來來往往的或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引不起仲姬的注意，她隻是跪著，懺悔著自己的無用。
    “公子，公子，去休息一下吧，你的身子會受不住的。”阿香看到仲姬跪得筆直的身子，已經搖搖欲墜了，不由的跑過來扶住仲姬。
    “不，讓我再跪一會兒。”仲姬堅持著，想要推開愛香，身子卻沒了力氣。
    “公子。”阿香不顧仲姬的反對，堅決的將她扶起來，扶著她慢慢的走，緩解跪太久腿部的麻意。
    “阿香。”
    “好的好的，公子，我們休息休息，就繼續給大公子守靈。”阿香扶著仲姬慢慢的走到花園去，在小亭子裏，扶著仲姬坐下，“公子，奴去拿點吃的來。”
    阿香不等仲姬同意，就跑開了。
    仲姬看著阿香跑開後，不由得移開視線，院子裏樹木，正往外冒著一個又一個的綠芽。
    噴發著春天的勃勃生機。
    “哎。”仲姬輕輕的歎息，伯姬是那般的期待來到秦國，可是她卻看不到了。
    “公子，在想什麼。”一個高大的身影，突兀的出現在仲姬身後，黑色的陰影將仲姬包裹在內。
    仲姬嚇得一個瑟縮，然後想到這是自己家裏，便整了整神色，也不轉頭就對身後的人道，“這位先生為什麼畏首畏尾。”
    “嗬。”男人輕輕的笑了一聲，往旁邊走了兩步讓仲姬看到他。
    仲姬抬頭，
    逆光而站，
    沾染陽光
    漆黑墨瞳
    熠熠生輝
    （待續）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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