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新掛斷電話，喉嚨有些幹澀。一股強烈的不安感襲來，他顫抖著手點燃一根煙。
    “車上有孕婦啊！”林瑤抱怨。
    魏新斜了林瑤一眼，開門下了車。目光注視著快遞員可能過來的方向，他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一個可怕的念頭。他顧不得將煙丟進垃圾桶，直接扔在地上踩滅，掏出手機撥通房東的電話。
    “小魏啊？你是還有東西在房子裏嗎？我房子剛好還沒粗出去，你要拿就盡快，今天有人來看房了。小魏？是你嗎？喂！信號不好嗎？喂！喂！喂……”
    魏新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說，心髒抽搐地疼，疼得快無法呼吸了。他這兩天沒敢再撥嘉嘉的電話，可是現在他控製不住再去打電話給他，他迫不及待想要聽聽對方的聲音。
    電話的另一端，終於不再提醒他嘉嘉對他的拒絕。可是，已成空號。
    魏新頓時覺得天塌了，心也空了，最後連疼都忘了。
    嘉嘉連他們的家都不要了，他真的不要了，連他的人也不要了。自己就這樣被遺棄在沒有嘉嘉的世界裏，任由他無助又茫然地自生自滅。
    他當初第一時間為什麼要躲？如果不躲直接去麵對，也不會鬧得有今天！
    他就不該受什麼狗屁威脅！人都丟了，什麼臉麵前程，那都算個屁？
    他就不該有該死的試圖借此機會改變嘉嘉的想法！他都寵了這麼多年，還在乎再寵下去幾十年嗎？他又不是不喜歡嘉嘉任性！他明明喜歡的！如果不是如此，他肯定第一時間就坦白了！如果他第一時間坦白求原諒，也不會有後麵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後悔，他後悔。他什麼都沒有了，隻剩下後悔。
    “魏新嗎？你的快遞有點重，三包。需要幫忙送上樓嗎？”快遞員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眼前，見魏新人狀態不對，有點擔心地看著他，“你一個人可能不好拿。”
    魏新搖搖頭，眼圈發紅，搬過東西塞進車裏。根本不需要看，他就知道那些是什麼。
    “走了。”魏新重新上了車。
    “路上慢點開。”魏爸魏媽滿是不放心。
    魏新沒再回話，像充耳不聞似的坐進駕駛位。
    有些東西，想歸想，可是真到現實卻容不得你任性。魏新雖然畢業才兩年，卻因為工作性質接觸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他還是懂得為人處事的一些道理的。況且當年是他將嘉嘉拉進這個暗無天日的圈子裏來，他對他有內疚，有疼惜。他隻想愛，不想害。
    車子開了幾個小時，林瑤識趣地沒有煩他。她覺得魏新的狀態足以心血來潮把她丟高速上。進市區，林瑤報了個地址給魏新，魏新一路暢通直接把車停在別墅門口。
    “你不進去嗎？”林瑤下車，眼看著魏新把自己的行李放在路邊。
    “東西自己拿。”魏新合上後備箱。
    林瑤氣得跺腳，“你還是不是男人？”
    魏新冷冷掃了她一眼，“這不勞煩你操心。”
    林瑤拽了他一下，被他躲開，恨聲道，“你總要見過我爸爸。”
    魏新頭都沒抬，“不需要。我一個基層員工，見大老板做什麼？實在不行，我就辭職。”
    林瑤諷刺道，“看來你是豁出去，無所謂那些照片公不公開了？暫且不論他的前程，連名聲也不要了？學校也無所謂嗎？他還沒畢業，也不知道現在國內學校對這種事……”
    魏新一把抓住林瑤手腕，滿眼厭惡，“別太過分！”
    “我已經和你辦過婚禮，我是你老婆！”林瑤冷笑，“作為妻子，要求你見見嶽父，不過分吧？”
    魏新冷冷看了她一眼，“你確定你爸知道你怎麼結的婚？確定他同意你就這麼嫁了個永遠也看不上你的男人，打算在這裏消耗一輩子死磕到底？”
    “他知道。”林瑤眼圈一紅還在堅持。
    “好，那我就去和他談談。”魏新鬆開林瑤，淡聲道，“看看我這個嶽父大人是不是和他的女兒一樣，不知廉恥，卑鄙齷齪。”
    “你……隨便你！晚點我再聯係你。”林瑤咬牙，“我懷著孕，情緒不穩定，電話不喜歡等太久。所以啊，老公，最好別逼我做點什麼。還有，不該見的人，還是不見為妙。”
    魏新瞪著林瑤，眼中滿是怒火，快步上車一踩油門徑直離開。
    漫無目的開車在城市裏穿行，他現在有種無家可歸的感覺。車子不知不覺就來到了S大醫學院門口，熟悉的校區，卻總給他一種物是人非的錯覺。他的內心是激動的，是期待的，唯二能找到嘉嘉的地方就是這裏。他的內心也是矛盾的，他並沒有那麼肆無忌憚。
    電話適時響起，是雷朋的電話。雷朋也是和他差不多一起進公司的同事，跟他關係最好。目前是帶團隊的組長，官低一級。因為他家裏幫他供了一套兩室一廳，所以每次和嘉嘉吵架，他都在他家避難。男人之間吵架和男女不同，女人得馬上哄，男人需要時間冷靜。
    “你在哪裏呢？”雷朋電話那端問。
    “剛回來。”魏新目光還停留在校園門口。
    雷朋似乎在想什麼，隔了幾秒才說，“你還有東西在我這裏，來拿還是幫你帶去公司？”
    魏新猶豫著，問道，“我，還能在你那借住一段時間嗎？我會盡快找房子。”
    雷朋倒是爽快，“行啊，又和室友吵架了？”
    魏新沒有回答，隻是說，“你在家嗎？”
    雷朋也不糾結，“沒下班呢！”
    魏新這才記起今天是星期一，“對，我在你家樓下等，晚點見。”
    這座城市還沒有人知道他結婚了，因為不光彩，林瑤也還沒公開這個消息。但事情不可能一直這樣無限期拖延下去，恐怕那個有權有勢的老丈人，很快就要登場。
    從這裏向右望，可以看見S大附屬醫院的大樓。嘉嘉這時肯定在科室裏。
    魏新閉眼深呼吸，感受著空氣裏似乎殘存著嘉嘉的味道。明明他們就在同一座城市，明明他們的距離那麼近。再睜眼，眼中已眸光閃爍，他驅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