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傑奎琳送回學校之後。菲利克斯一個人來到了郡立聖心醫院。他看見了躺在重症病房裏的祖父——愛德華。鮑恩。菲利克斯上一次見他還是一年前在勃利姆前線的時候。那時候祖父還精神矍鑠，滿麵紅光。可現在他卻已經骨瘦如柴，渾身插滿各種管子躺在病床上像一具屍體。
    帝國的醫療水平非常先進。心肝脾肺腎，任何器官都可以人造。醫療艙和機器人手術已經被廣泛使用。基本上隻要不是立刻被炸得四分五裂，回到戰艦上都能得到妥善的救治。
    菲利克斯不明白，帝國最高軍銜的元帥，怎麼會重傷瀕死！
    他問醫生說：“為什麼不立刻給他換一個腎髒？”換腎手術早在幾千年前就已經很成熟了。
    “太晚了。他的腹腔內所有髒器都已經被感染。”
    “那就全部換掉！”
    “不行，他太虛弱了。”
    “他這樣，能撐得到離別日嗎？”
    “離別日？恐怕不行。我們正在想辦法讓他撐到你父親從前線回來。”醫生拍拍菲利克斯的肩膀說：“我們盡力了。你可以進去和他說說話。他的意識始終是清醒的。”
    菲利克斯走進病房。愛德華睜開眼睛看見是他，蒼白的嘴唇動了動，幹澀的聲音從他的喉嚨裏發出。
    “孩子，你回來了。”
    “祖父。”菲利克斯走到愛德華的床邊說：“我會向陛下提交申請的。讓他們把您被冰凍起來。等到了新大陸，也許還有辦法。”
    愛德華說：“我哪兒也不去。喬伊在這裏。”
    菲利克斯知道喬伊是愛德華的妻子，是他的奶奶。但他卻從來沒有見過他。據說他才四十多歲就死了，死在叛軍的飛船上，屍骨被拋向茫茫宇宙，至今都無從尋找。
    “我死後，把我的骨灰撒到宇宙中。”
    “祖父…”菲利克斯明白了，愛德華大概從來就沒有打算過要跟他們一起去新大陸。他終身沒有再續弦，可見他早就想好了死後要去宇宙中陪伴喬伊。
    “你要幫幫你的父親。盡快組建自己的艦隊。”
    菲利克斯一直在為了組建自己的艦隊而努力。但他實在是太年輕了。服役時間不夠長，軍銜也不夠高。軍功倒是有幾件，但也遠遠夠不上能組艦隊的資格。況且現在三十多艘神創級戰艦都有自己的艦長。而這些艦長中年紀最輕的也有三十歲。軍銜最低的也是少將。以他目前的閱曆，要破格提拔談何容易？
    “老吉姆該退了。他年紀比我還大。”
    “祖父，您安心養病。艦隊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
    愛德華輕輕搖頭，他說：“不給你安排好前程，我怎麼能走得安心…孩子，阿勒克圖號立過很多功，但已經有些舊了。我要是你，就立刻娶一個對自己有利的omega當妻子。”
    “…”最近人人都在勸他結婚。連祖父也…
    “你弟弟說你喜歡黑發的男孩兒。”
    菲利克斯覺得盧卡斯就是個大號廣播。
    “柯蒂斯的小兒子，我覺得很合適。你見過他嗎？”
    財政大臣柯蒂斯。摩勒的小兒子？祖父說的不會恰好是亞爾林吧？菲利克斯回想了一下亞爾林的樣貌。的確是很漂亮，頭發雖然不是黑色，但也有些接近。而且，他很有教養，說話溫柔知趣，是個不錯的妻子人選。
    “如果你娶了他。阿勒克圖號的經費一定不成問題。”
    見菲利克斯依舊默不作聲，愛德華嚴厲地說：“別太理想化了！你該知道你不是一個普通的alpha。你要以家族榮譽為重！”
    “是，祖父。”菲利克斯知道像他這樣的貴族alpha，一般情況下婚姻都是籌碼。在這個圈子裏，很多人都是打著愛情的名號，為自己牟取最大的利益。家族聯姻是雙贏的局麵，沒有什麼不好的。適逢多事之秋，他的確應該擔負起長孫的責任。
    “你會愛上他的。現在不愛，當你們結婚後就會愛上。沒有不愛自己妻子的alpha。”愛德華說到這裏，像是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他眼神悠遠，出神的看向前方，神情安逸而滿足。菲利克斯猜想，他大概又想到了喬伊。
    這麼多年愛德華一直一個人。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戰爭中，為了帝國鞠躬盡瘁。到現在，他虛弱得再也不能戰鬥了，心靈上也該得到解脫。安排好子孫們的前程，他終於可以了無牽掛地去陪伴喬伊了。
    菲利克斯突然想起，周語澄也飄蕩在這片宇宙中。離別日之後，自己將遠離這裏，遠離他。他將在新大陸和另一個omega一起生活，死後把骨灰葬在一起。而周語澄，將永遠在宇宙中孤獨的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