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呢？”
    張學永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讓祝忘川不由的啞著嗓子問了一句。
    “嗬，後來。”張學永舉起手中的啤酒，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將手中的易拉罐捏扁，然後往路燈旁的垃圾桶一扔，命中率百分百。
    祝忘川又幫他開了一罐，放在他手上。
    “後來高三的時候，她家裏好像是出了什麼變故吧，她的成績一落千丈，精神也不太好，這種時候我總不能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吧。於是我就作為朋友守在她身邊，小心翼翼的，給她補習，陪她吃飯，逗她開心，所有人都以為我們在一起了，就算是沒有在一起，也會在一起的。
    高考前夕，我們約定好要考同一所大學。我想，等到大學通知書拿到手的時候，我就跟她告白，然後在大學裏，我們就在一起。”張學永說到這彎下了腰，兩手的手肘按在膝蓋上，支撐著腦袋。
    祝忘川以為他哭了，剛想伸出手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他又突然支起了身子，連喝了幾口酒，哈出的氣體在燈光下形成了一團白霧。
    “可是等到大學通知書下來的時候，我才知道她改了誌願，並且在高考之後就搬了家，切斷了這邊所有的聯係，我再也找不到她。”
    祝忘川想起大一的時候，張學永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在寢室裏的存在感幾乎為零。直到大二的時候，才跟他們三個熟絡了起來，當然熟了之後就有點顛覆三觀了。
    “大二寒假的時候，我去參加了初中的同學聚會，有人告訴我，她沒有上大學，而是在高中畢業之後便南下打工了，當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她都快結婚了。”張學永又將手中空了的易拉罐捏扁，扔進了垃圾桶，然後雙手捂著臉，不知是笑是哭。
    “隻是沒想到她也嫁到了這個城市，今天碰到她，看來她就住在這附近。”
    祝忘川看著手中的半罐啤酒，一時之間覺得自己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憋了半天，憋出了兩個字：“節哀。”
    果然張學永聽到了這一句，先是不可思議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抖著肩膀笑得快要岔氣，用了好幾分鍾才平複了心情。
    然後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祝忘川抬了抬臉，發現天空下起了小雪，想著要怎麼開口，勸這個已經失戀了好幾年的人回學校。
    “老三，其實這種事情……”
    “你不用勸我，也不用安慰我。”張學永一抬手，截斷了祝忘川要說的話。
    “其實我早就想開了，今天之所以有些失常，是看她如今生活的這個樣子。你知道嗎？她懷孕了，一個人挺著個大肚子來買菜，還選的都是特價菜，站在進口酸奶那裏徘徊了好久，卻還是沒有狠下心買一瓶……”
    張學永又開始對著沒有星星的夜空失神呢喃。
    “那時候我就想著，原本我那麼珍惜的一個人，想著要用一輩子去疼愛的姑娘，怎麼到了別人那裏，就什麼都不是了呢？”
    等到祝忘川再次踏入麵館的時候，發現一直堅守著的，把電腦當做是自己最親近的東西的蔣默先生，這次破天荒的沒有開著電腦，而是坐在窗邊，跟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在聊天。
    祝忘川總覺得那背影有些眼熟，便借著倒水的幌子，拿著杯子走到了蔣默的麵前。
    “顧老板？”等到祝忘川看到那人的臉的時候，一個緊張差點沒把老板兩個字說成大款。
    顧益輝看向他，微微一笑，溫和的打著招呼：“又見麵了。”
    祝忘川見他麵前的茶已經涼掉了，便借口幫他再倒一杯，然後就順勢的坐到了蔣默的身邊不走了。
    “在聊些什麼呢？”祝忘川現在心裏想著的是沒想到這次跟陳蕊打賭又特麼的打輸了，沒想到顧益輝這樣的角色也沒能承受得住，他實在是深表失望深表遺憾啊！
    “一些財經圈的事情。”顧益輝依舊是溫和的笑著，卻一句話堵住了祝忘川想要繼續探尋的念頭。
    “顧董是來找老板的，老板出去有一段時間了，估計不一會就會回來了。”蔣默解釋了一句，也算是勉強打了圓場。
    “顧老板上次來過一次了，這次過來，是想要……討一杯酒喝嗎？”祝忘川抬著眸子，試探的問道。
    顧益輝眼睛一冷，目光在祝忘川的臉上一掃而過。
    “這事我隻與老板商量。”
    祝忘川連聲道歉，找了個借口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果然金融圈的人不能隨便結交啊，沒想到顧益輝對外的時候，是這麼一個強勢霸道的人，之前對上徐洋的時候，完全是束手無策。
    真是一物降一物，祝忘川撐在吧台上，又有些百無聊賴了起來。
    那天不知什麼原因，老板一直沒有回來，顧益輝也就沒有再等，說是改天再來。不過經過這一個下午的時間，他跟蔣默倒是意外的聊得來，然後還發現元旦那天他們要參加同一個人的婚禮。
    “真是虐戀情深啊，這下默哥又多了一個去參加婚禮的借口。”陳蕊從祝忘川口裏聽說了這件事之後，搖頭晃腦的說道。之前雖然他們都猜測蔣默一定會去的，但是這次顧益輝說到時候婚禮上幫他引薦某某知名出版社總編，這下蔣默簡直不要名正言順的太有理由！
    “那這個賭約怎麼算？顧益輝雖然來了，但是沒有見到老板。”祝忘川給陳蕊倒了杯茶問道。
    “這不擺明了是我贏了嗎？顧大款過來就是為了要喝黃泉酒的啊，不然他屈尊來這麼個地方做什麼？還一等一個下午。你知不知道，他就是那種傳說中的分分鍾幾千萬上下的牛逼人物。”陳蕊一臉嘚瑟的說著，仿佛那個從她嘴裏說出來，備受崇揚的人是她本人似的。
    “不一定。”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的蔣默將杯子還到了吧台上說道。
    陳蕊扭頭看他，十分八卦的探索道：“默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顧大款跟你透露了什麼？有沒有說他心上人什麼時候結婚啊，婚禮現場他去不去的啊？”
    麵對後半部分針對性非常明顯的問題，蔣默依舊是麵無表情的回答：“我看他的樣子，不像是來要酒的。還有徐洋的婚禮據說是旅行結婚，不會辦婚禮。”
    蔣默說完擺擺手，示意他走人了。
    陳蕊看著他的背影離去，然後扭頭又重新麵向祝忘川：“徐洋誰？顧大款的心上人？”
    祝忘川老神在在的點著頭，其實他並不知道，但是結合上下文語境，大概是吧。
    “話說後天就是元旦了，新的一年又要到來了。”陳蕊的情緒轉變的十分之快，拿起祝忘川放在她麵前的茶杯一幹而盡，然後又十分嫌惡的皺起了眉頭。
    “不是吧忘川，你還真是每天喝這種又苦又澀的東西啊？”
    祝忘川一塊一塊的擦著桐木板，心不在焉的答道：“是老板給的，他說我應該多喝茶。”
    “嘖。”陳蕊又看了看前麵的茶杯，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結。
    “元旦怎麼過啊？”
    祝忘川想了想：“跟室友在寢室打遊戲吧。”
    “有沒有搞錯？這難道就是單身宅男的日常生活？難怪沒有女朋友！”陳蕊更加嫌棄的說道。
    “哪有，我們老大是有女朋友的好吧。”祝忘川弱弱的反駁道。
    “那也離單身不遠了，元旦節竟然不陪小女友跨年，而是跟室友窩在寢室通宵打遊戲？！簡直不敢想象不可理喻！”
    麵對如此擲地有聲的指責與控訴，祝忘川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欸你說，老板他們元旦怎麼過啊？這麵館營業嗎？”陳蕊見氣氛沉默了下來，又十分自覺的換了個話題。
    “元旦不營業，放假三天。”神出鬼沒的老板又成功的嚇了兩人一跳。
    “那老板元旦怎麼過，是回家嗎？老板看樣子不是本地人吧？”祝忘川率先冷靜下來，畢竟這樣的情況實在太多次，他已經逐漸淡然。
    “恩，不是本地人，元旦回家過。”白韞站在櫃台旁邊，垂眼看了一眼櫃台上的兩個茶杯。
    “你喜歡喝茶？”白韞歪著腦袋問陳蕊，明明是沒有什麼表情沒有什麼語氣的，但是陳蕊硬生生的聽出了森然的感覺。
    “不不不，我一點都不喜歡喝茶，我喜歡喝可樂！”陳蕊急忙地將麵前的杯子推到了祝忘川那邊，跟自己撇清關係。
    “是忘川非讓我嚐嚐，看他泡茶的技藝有沒有進步！”
    白韞還是那樣看著她，沒有說話。
    “都說了我不喜歡喝茶了，以後不要再讓我品嚐了，除了白開我隻喝可樂！”陳蕊立馬對著祝忘川橫眉冷對的說道，換來後者一臉的莫名其妙。
    “時間不早了，你一個女孩子家，還是早點回去吧。”白韞像是滿意了，語氣變得有些溫和。
    “是是是，你看我這一下子就忘了時間，忘川你怎麼就不提醒我一下天黑了呢？不知道我一個女孩子家怕走夜路的啊！那老板我先走了，改天見哈改天見。”陳蕊一下子生氣一下子嘻哈的說完，然後背著她的小背包逃跑一般的離開了。
    “你看，女孩子變臉的速度這麼快，很可怕是不是？”白韞見陳蕊消失在了門口，扭頭看向一臉懵逼的祝忘川問道。
    後者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場景，十分認可的狂點頭。
    “恩，茶你留著一個人喝就好了，他們都不太喜歡喝的。”白韞又掃了一眼櫃台上的兩個茶杯，隨意的說完這句話之後，轉身回了房間。

    作者閑話：

    其實我家忘川跟陳蕊的日常生活是最多的，恩，是姐們還是哥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