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兩國的聯合行動，比三年前還要來的猛烈，打擊範圍也擴大了數倍，準度和力度更是不必再提。上麵有命，要一舉拔除玻虎這顆毒瘤，斬草除根！
    河道邊，隱蔽的灌木叢裏，楊川聽著遠處的槍響，背在身後的手一直不安的輕叩著，太陽逐漸從地平線上升起，將深藍的天色染的發紅。
    草叢裏逐漸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一個倉惶的身影突然從灌木中躥出，一見楊川，仿佛卸下全身的疲憊將抗在肩上的步槍隨意往旁邊一扔，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楊川上下掃了一眼滿頭大汗的蘇酒又看了看四周：“就你一人？”
    “對！”
    “玻虎呢？”
    蘇酒沒做聲，一把扯斷身邊的雜草，咳嗽幾聲，調整呼吸：“玻虎？他和我走散了！”
    “走散了？我當初可是交代過你把玻虎帶到我麵前，我隻有親眼看見他死在我麵前，我才能放心的扶持你。”
    蘇酒輕笑一聲，拍了拍那條被楊川打斷的腿：“我一個跛子，能在兩國的圍捕下還能活著見你，你不覺得這是個奇跡嗎？”
    “我再給你五百萬。”
    “五百萬？你真的會讓我取而代之？”
    “自然，玻虎太不聽話，不趁手的工具，就應該扔掉換新的。”
    蘇酒撣撣身上的灰塵緩緩起身：“是嗎？我和你先說的五百萬現金，你帶了嗎？”
    楊川看著蘇酒眼神冷了一半：“你沒把玻虎帶來，有什麼資格問我要五百萬？”
    蘇酒一指手邊的步槍：“它就是我的資格！楊川，你以為我是傻子嗎？你要真想扶持我，怎麼會做的這麼絕？玻虎所有的製私販私窩點無論大小全被端了。我不管你到底是什麼目的，我現在隻想要錢！”
    “錢可以給你，玻虎給我！”
    “以前，五百萬，我可以把玻虎給你，但現在，再加一千萬！”
    “一千萬？活的還是死的？”
    蘇酒一笑：“你是我的顧客，你說活的就活的，你說死的就死的，顧客至上。”
    “我憑什麼相信你知道玻虎的去向？外麵都不是Z國警察就是獵風的人，你憑什麼那麼自信玻虎會聽你的話，或者不會從你手中逃脫？”
    “我是玻虎最信任的人，而且我給了他做好的逃跑路線，我還提前布置了人接應。你隻要加錢，我百分之百把事情給你辦好！”
    對於蘇酒臉上的那份得意，楊川淡淡道：“我從來不靠別人辦事，尤其是不聽話還比我蠢的人。你要是把玻虎乖乖帶過來，就能拿上五百萬揮霍幾天再去見閻王！而現在，你馬上就要去見他！”
    蘇酒低頭瞅了一眼正對自己胸口的小紅點，環顧樹林草密的環境，笑道：“狙擊手？你可以殺了我，但玻虎可就跑了！”
    “他跑不了！你不就是推薦他去三國交界的鼇山？”
    蘇酒臉上得意的笑意一僵：“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比我蠢！你貪心，又不忠心，一個能出賣跟了幾年主人的狗，怎麼可能對我忠心？我的眼線很廣。你懂了嗎？”
    “你就那麼確定玻虎會被你抓回來？”
    “確定！我幫郎濟寧一路逃到這，在加上這裏有一個他一直想贏，想要炫耀的人，哪怕就是死，他也一定會和玻虎一起死！”
    “笑話！玻虎的逃跑路線是我給他講的！隻有我知道！！！”
    和蘇酒因為驚恐和憤怒而有些扭曲的表情相比，楊川則顯得很淡然：“我知道，可山隻有一座，一個未知條件可以通過充足的已知條件得到答案，我手上掌握的信息足以讓事情按照我的發展進行！你不該惹我！”
    蘇酒嘴角抽的厲害，盯著楊川許久突然大笑起來：“是啊，你聰明，可你絕對沒想到一點！瑤望！”
    提及那個名字，楊川的眼神立刻變了，而蘇酒笑的更為得意：“我雖然笨，不及你聰明，可老話說的好，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我從他身上找到了一個U盤，上麵有很多東西，看起來像個自首文件，主要目的，是替赫連潯洗白！你他媽玩我！”
    楊川沒做聲，蘇酒一擦嘴角，撿拾起地上的步槍對準楊川太陽穴：“我知道你不怕和我同歸於盡，但要是我今天沒回去，那個叫瑤望的人他必死！我覺得，我應該沒有抓錯人吧？”
    “放了他！”
    “你先把五百萬的現金給我，然後再給我兩千萬！”
    “你知不知道，你會死的很慘？”
    “所以我他媽才要你問兩千萬！我有命要就有命花！”
    拿瑤望去賭，他實在做不到，蘇酒看著胸前消失的紅點不由一笑：“看來我是賭對了，那個瑤望對你而言真的很重，錢給我！”
    “你先把槍扔掉！扔遠一點！”
    “怎麼？你還怕我打黑槍？你可是我的金主！”
    楊川冷眼看著蘇酒沒有動彈，無奈，他隻好再次將步槍扔在一邊，可就在楊川轉身的片刻，消失的紅點再次出現在蘇酒胸口，隨著一聲槍響，楊川看著和他臉上印著同樣詫異和不解的蘇酒在他身前直直倒下！
    盯著倒下一動不動的蘇酒，楊川的臉色第一次變得蒼白而難看，緊攥的拳仿佛要捏出血來！
    草叢裏西索的聲音讓楊川的憤怒到極點，狙擊手剛現身還未開口楊川便狠狠一拳揍到他臉上：“誰讓你開槍？誰給你的膽子？我找了瑤望四五天都沒找到他，你讓我怎麼在幾小時之內把他找到？他死了，你全家都要給他陪葬！”
    狙擊手揉了揉臉頰，看著怒火中燒的楊川，又無語又委屈。指著脖間的刀傷道：“楊川，我也是被人逼的才開槍！”
    新鮮的刀口讓楊川的火氣消了一半：“誰逼你？”
    “當然是我！我倒從來不知道你火氣這麼大！”
    楊川看著從灌木叢中走出來渾身帶傷的人，愣了半天，突然笑了，對麵的人也被這份笑意感染，這麼久，這個笑容才是發自真心，讓人覺得舒服的。
    “蘇酒說你被綁了，怎麼出來的？”
    瑤望眼睛稍轉，想了想：“打出來的，從他們手中騙了點酒喝，從他們口中知道你大概在這一片就過來了，為了防止我酒醒忘事，我還寫了張紙條帶在身上。”
    寒暄幾句，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楊川從沒有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和他見麵，有些話他不想提，隻道：“你被他們打了？”
    瑤望笑笑，臉上的淤青扯得他臉疼：“沒事，我把他們打的更慘！本來我在敦煌好好看莫高窟，還準備下一站去西藏，這幫人直接將我綁了，天天礦泉水泡麵，多說一句話就動手。後來我才發現，這些人隻懂一點漢語，不過幸好我會畫畫，獲取他們信任和好感後，要了一點酒。”
    楊川嘴角抽了抽，禮貌性的笑笑，瑤望轉口道：“我不知道你有什麼計劃，但先和我回去！”
    “我沒打算回去。”
    “你怕坐牢？”
    “不，我想做的事情，已經做完，夠了。”
    瑤望從楊川的話裏察覺到一絲不祥：“夠了？什麼叫夠了？”
    “當年赫連潯和我哥去臥底的販私走私團夥，他們貨源就是玻虎提供，如今玻虎這個販私集團已經完了，我也沒什麼心願。為了這個目的，這麼多年，我不擇手段，殺的人，利用的人，算計的人不計其數。我不是什麼好人，心狠手辣！”
    “我知道，我也從沒把你當過好人，但一碼歸一碼，你要和我回去。”
    “回去做什麼？”
    “給赫連潯一個交代！”
    楊川輕笑一聲，他原本打算等事情處理完，再換赫連潯一個清白，那時候自己也不必考慮怎麼麵對他，可他沒有料到葉知秋居然會把赫連潯放了，而且赫連潯還鐵了心的要找自己，再在加上瑤望被綁，他不得不改變計劃，有些事情即使布置的再細致，也會有差錯。其實在六年前謀劃這個計劃的時候他就沒想過自己的以後，他不願意坐牢，也不願意去像那些他傷害利用的人解釋。
    他以為辦完這件事自己會很灑脫，可他大概唯一沒有料到的就是眼前這個人，麵對他的時候，本來堅定的心卻突然有些動搖，那一點點活下去的念頭撓著心的瘋長。
    楊川撫了撫胸口：“你心裏念的還是他。你每提他一次，我就越發後悔沒有早點去找你。”
    “找不找我都一樣。”
    楊川還是輕輕一笑，看不出是無奈，還是苦澀。人與人間那差一點的緣分卻成為此生不可逾越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