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裏，小夢正依偎在不知什麼時候到來的祝嫣然身側。瑤望抬頭看了看天，兀自長歎了一口氣。
    這一聲頗有意味的長歎，讓祝嫣然立刻將視線從小夢身上轉移到瑤望手腕間的那幅手銬上，剛才，瑤望為了維護女兒對那個女人的所作所為她看的清清楚楚，更加真實的看到這個人為了自己女兒塞進公車。
    “他們，怎麼說的？”
    瑤望又歎了一口氣，掙了掙手銬：“倒黴透了，拘留一個月，天知道那個女人的丈夫居然好是這獵風事務所分所的所長，正好撞槍口上了。”
    祝嫣然簇了簇眉：“拘留一個月？不行，我要和他們去說說，這太不講理了！”
    瑤望急忙將她攔下：“你再去是想讓我再多待幾個月？我認了，算我瑤望倒黴，也是，沒事潑往別人身上潑什麼水，自討沒趣又落不著好，唉，也不知道要我怎麼和我姐姐交代。拘留一個月，這活也沒法幹了。”他一邊說一雙眼睛一直往祝嫣然臉上瞟，觀察著她的反應。
    祝嫣然一直覺得自己欠著瑤望，如今她又為了自己的女兒進了拘留所，這讓她本就覺得虧欠的心一時像被人掐了一把：“我有什麼能幫你嗎？”
    “你自己都那麼忙，能幫我什麼？這一月，恐怕你過的會比我累。”
    祝嫣然緊握的雙臂顫了顫：“赫連潯不是探長嗎？他難道不能說說話？”
    “他是探長，又不是所長，再說，我的確潑人水了，好了，你帶著小夢回吧，家裏老爺子還等著你照顧呢！我照顧老爺子也有一段時間，做了些筆記，就放在電視櫃下麵，你回去拿出來看看，一定能幫到你。”
    “能不能保釋？”
    瑤望對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的祝嫣然搖頭：“不行，我這一個月的牢飯是吃定了，希望他們別再和那邊的獄警有什麼聯係，不然，唉……”
    後麵的話，不說，祝嫣然心裏也明白，她欠著這個人的情，又欠著這人的錢，如今又為了自己的事要去吃牢飯，而她竟然一點忙都幫不了！想到這段時間這個人對的盡心盡力，她終於一咬牙，橫下心道：“我答應你！但是……”
    瑤望打斷道：“其實，讓你和赫連潯去XX餐廳吃飯是楊舟的意思，他有件禮物在那家店放著，本來說結婚紀念日的時候給你，犧牲前本來是拖赫連潯給你，但他一直沒勇氣，也沒好意對你說。”
    不知想到了什麼，祝嫣然眼角竟然一時濕潤：“你怎麼……不早對我說？”
    這話就是現在說才有用，她心頭糾結和赫連潯一起去XX餐廳的事，現在告訴她這一切隻是楊舟的一個心願，能讓她更容易接受些，這種高起低落的方式，會更容易過自己這一關。
    晚上，瑤望躺在床上，想起在派出所祝嫣然點頭答應的場景，他心頭就高興，熬了這麼久總算是等到她鬆口了，也不知道到時候赫連潯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特別開心？想著從床頭櫃摸出手機撥通那人電話。
    “喂，這麼少見，你居然會給我打電話，睡不著？”
    “睡得著，是怕你睡不著，你什麼時候回來，給你說一個好消息。”
    “快了，還有一小時就到站。”
    一小時？瑤望翻身而且瞅了手機一眼：“你到哪？火車站還是汽車站？”
    “汽車站，怎麼，急著見我？”
    “誰急著見你，我發現你這人最喜歡得寸進尺！”
    “不急著見我就行，早點睡，都快兩點了，明天你還要去畫室。掛了。”
    看著通話結束的手機，瑤望將其往旁邊一扔，這個人，別人打電話都恨不得多說幾句，他倒好，每次都不超過十句，是不是全國就他電話費最貴？睡覺就睡覺，誰想見他！瑤望一把拽過被子蓋在頭上，躺了沒一會又猛然翻身而起，一個小時而已，馬上就快到了吧，他說睡覺就睡覺，把自己當什麼人了？你不讓我去，我偏去！
    深夜，冷的讓人發毛，零星幽黃的路燈將路上行人的影子拽的老長，客運站的門衛正打著盹，幾百瓦的燈泡吸引著無數飛蛾來撲，瑤望躲在一顆樹後盯著空曠的發呆，不時搓著胳膊，太冷了。
    客車的隆隆聲劃破長夜，引擎的聲音讓腦袋嗡嗡作響的瑤望又提起了精神，他吸吸鼻子將身子往樹後多貓了一些，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客運大巴。
    車上的人並不多，瑤望嗬著手仔仔細細的看著，終於，他看到了那人的身影，剛想從樹後麵竄出來給他一個驚喜，卻見他旁邊多了一個人。和他同去辦案的阿怪洛洛葛凡一個沒見到，可一回來卻多了一個生人，而且赫連潯還跟他很熟的樣子，兩人有說有笑，仿佛幾年未見的兄弟。
    對方西裝格領的模樣顯然和赫連潯不是同行，瑤望沉了沉心思從樹後走出，喊了句：“赫連！”
    赫連潯一愣，瞧見穿著短袖就跑出來的人，立刻解下外套罩在他身上：“不是讓在屋中睡覺好好待著，你怎麼還真出來？”
    “這你朋友？”
    對方立刻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楊川，初次見麵！”
    “楊川？你是楊舟的弟弟楊川？”
    對方一愣，顯然對瑤望知道他是楊舟弟弟這件事十分意外：“你是怎麼知道……”
    “是我對他說的。”
    楊川看了看赫連潯，又低頭看了手表一眼，轉了話題：“現在都這個點了，有空改天再聊。路上小心。”說罷拍了拍赫連的肩，拖著箱子打的走了。
    “你不說去辦案抓嫌犯，怎麼就你一人回來？”
    “車太小，我讓阿怪葛凡他們今天早上帶著凶手先回，我自己坐大巴，沒想到碰上楊川。”
    “你以前可沒和我說過楊川的事！看他裝扮不像一般人，怎麼會坐大巴？”
    “你也沒問過我，楊川是楊舟的弟弟，楊舟出事之後他和我見過一麵，之後就出國了，一年前才回來，坐大巴也是巧了，他是臨時有事這才坐了這趟車，好了，我該報告都報告完畢，你總該對我笑笑了吧？”
    瑤望白了赫連潯一眼：“笑不笑那是我的事。”
    赫連潯搖搖頭，替他把外套的扣子係上：“對了，和你說件事，祝嫣然明天要見我，就在XX餐廳，這麼多年總算是能了卻楊舟的一番心願了。”
    瑤望不由嘴角一泯，這祝嫣然動作也是夠快的，說好三天後，怎麼又變成明天了？
    “赫……”
    “也是多虧了楊川，要不是他和祝嫣然說，估計這事一輩子都不會有轉機。”
    瑤望的笑意僵住：“楊川？”
    “對，楊川對於楊舟的死可以理解，也沒有埋怨我，這些年還時不時的給我發郵件，有時候還安慰我，上次我無意間和他說了這事，沒想到今天正好見到他，他對我說他已經說服祝嫣然讓她明天在XX餐廳和我見一麵，終於我可以把這份遲來的禮物給她。聽說祝嫣然的父親中風癱瘓在床，他這次來這也是看看她們的情況，順便找一個好護工照料老爺子，讓她們母女輕鬆點。這些年要不是他幫忙把我的錢送過去，估計我真的是隻能幹看。這心裏會更不踏實。”話沒說完，他就注意到身邊人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
    “臉色這麼白？”
    瑤望打落赫連潯的手，將身上的外套拽了拽：“沒什麼，有點冷。”
    “我早說讓你不要來，過來！”
    “幹什麼？”
    “你過來！”
    “憑什麼我過去，你就不會過來？”
    赫連潯奇怪的看著莫名生氣的瑤望：“你怎麼了？又發火？”
    瑤望一低頭：“沒什麼！”早知道是這個結果，當初何必花那麼多精力？
    突然間赫連潯將瑤望摟在懷裏：“天冷，我抱你一會再回吧。我知道你怕冷。”
    瑤望沒說話，心中卻酸澀難耐，想到最近的種種，他突然心裏有些涼。自己真是這天下最大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