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商月黑著臉從病房出來，瑤望這才提著飯盒回了病房，赫連潯正撐著手臂要活動活動身子，瑤望見狀急忙扶了一把。
    “就你這樣不在醫院躺上四五天下不了地。在折騰你就等著下輩子坐輪椅。”
    “我身體底子好。我還想著後天回M市。”
    “回個屁，吃飯！”
    赫連潯見飯盒裏的白米稀飯沉吟片刻：“你吃了沒？”
    “不想吃，我最討厭吃白米稀飯。”
    “我也不想吃，沒胃口。”
    瑤望聽聞立刻變了臉色：“那不行，這是我排了半小時的隊才買的，你不吃也得吃，而且你是傷員就該吃點清淡的。這是為你好！”
    赫連潯猶豫片刻：“但我真不想吃，你給我倒杯水，我把餅吃了。”
    瑤望立刻把餅子往身後一藏：“不行。”
    “為什麼？”
    “因為……我也想吃！”
    “……”
    瞅見赫連潯那張苦臉，瑤望歎了口氣，將餅子從身後拿出來：“其實，這餅子買虧了，不好吃，膩的很。我吃了兩口就惡心。你等著，我再去給你買飯。”
    赫連潯一把抓住瑤望的胳膊：“不用，你陪我坐會，我現在不餓。”
    “我已經給葛凡他們打電話讓他們把資料給P市的獵風事務所傳過去進行指紋比對，最快三天就會有結果，我今天要去審問他，你和不和我一起去？”
    “今天？”
    “嗯，跛子在這犯了案，不可能由我們帶回，我隻能在離開前把事情弄清楚。”
    瑤望沉默片刻，這麼多年了，當這一刻真的來臨額時候他有些悵然和不敢相信，明明應該激動的心情，此刻卻顯得異常平靜。
    “你要不想去，就先回賓館等我消息。”
    “誰說我不去，你腿不方便，不也要要人看著？”
    赫連潯笑笑：“那我們走。”
    “現在？”
    “我不喜歡在床上躺著！”
    赫連潯腿部中彈，但索性沒有傷到骨頭，不過昨天才把子彈取出來，一動還是疼得他冷汗直冒。一掀開被子，半個小腿腫了一圈。瑤望見他吃力的模樣，不忍道：“不然過幾天再去？我不著急。”
    “我著急。我們來這的時間已經夠久，其間他們還懷疑我的出現讓P市的抓捕行動失敗，雖然這件事與我無關，我也要早點回去對所長和組長解釋，寫一份說明。有些事情電話裏說不清楚。”
    “你的意思是這裏的人懷疑你？”
    赫連潯看了瑤望一眼，這家夥總是能迅速抓到核心問題：“畢竟我的出現太巧合，還影響了商月的抓捕計劃，我身上的確有嫌疑。”
    瑤望輕哼一聲：“那是因為你不是P市的偵探，所以他們才亂咬人，行動失敗總要有個人負責，他們是一夥的，你一個人外人冒出來，這個黑鍋你不背誰背？他們肯定說，你要和跛子不是一夥的，為什麼那一槍沒把你打死？”
    剛說完，瑤望感覺身上一寒，再一瞅赫連潯看自己的眼神，他渾身都不舒服：“你為什麼總用這種眼神看我，和變態一樣？”
    “有嗎？稀罕你而已。”
    “用不著你稀罕，滾遠點！”
    赫連潯抿唇一挑，利落換了上衣，可褲子穿起來就有些麻煩，他坐在床邊，連彎腰都有些費勁，一直在旁邊旁觀的瑤望看不下去，奪過褲子道：“太墨跡，我幫你，配合著點。”說罷剛抓住赫連潯腰間的病號服，卻又有些猶豫了。
    “這褲子，我還是自己脫。”
    “不用，你抬屁股的時候，扶著我的肩，不然摔下去我可不扶你。”
    赫連潯沒說什麼，按照瑤望的指示配合，沒一會就把褲子褪到腿間，可剛要繼續往下拽的時候瑤望盯著赫連潯胯間看了一會，似乎有些出神。
    “怎麼了？”
    瑤望回神，迅速將褲子從他腿間拽下：“下回買鬆點的內褲穿！”
    赫連潯有些意外的一愣，既而點頭笑笑，沒說什麼。
    瑤望本來說要給赫連潯找個拐，但護士一聽說他們要出院，立刻把他們堵回房裏去了，進行了好一頓的思想教育，於是兩人也不想什麼輪椅拐之類的事，瑤望扶著赫連潯悄摸出了醫院。
    因為瑤望比赫連潯矮半個頭，有他做人肉拐方便又舒適。赫連潯將胳膊往他肩上一環，半個身子肆無忌憚的貼著他。搞的瑤望心裏雖然冒火，但卻也不好將他推開。
    來到P市事務所，兩人被安排在大廳等候，關於販“白”的事情特遣隊的人還沒有審訊完畢。大廳裏安靜的異常，哪怕隻是輕咳一聲都能聽到響，瑤望老老實實坐在赫連潯旁邊，配合著安靜的氣氛沒有說一句話。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商月從自白室出來，看見坐在凳子上等候的兩人。視線落在赫連潯身上：“你還真積極，昨天受傷，今天就跑這要來問人？我們早上還見過麵！”
    赫連潯沒空和他說閑話，直入主題：“人命大如天，沒時間耽誤功夫。跛子涉嫌十四年前在我市犯下一宗殺人命案，我對他有審訊權。，而且這事我們兩所間相互通過氣。”
    商月輕哼一聲，眼睛落在瑤望身上：“這是事務所，不是誰都可以來！”
    “他是那件案子受害人的家屬，有資格來！”
    商月懶得多言：“你可以審訊他，但我要在場。”
    “自然！”
    自白室中被拷在座位上的跛子一見赫連潯眼睛都直了，不是因為他的身份，而是因為作為一個胸口中槍的犯人即使沒有死，也不可能第二天就能活動。
    “你沒死？”
    赫連潯輕笑一聲：“我命大！”
    “我是M市獵風旗下事務所一組組長，我有些問題想問你，你必須如實回答。”
    “姓名，年紀，職業。”
    跛子漫不經心的翻了個白眼，這些問題他回答過十幾遍了：“王平，三十八歲，無業遊民，無父無母無兄弟，光棍一個。”
    “我問你，十四年前W月W號，晚上十一點左右，你有沒有在上鉤村的林子裏殺害一名婦女？”
    王平想了想活動的活動脖子：“想不起來，我殺的婦女多了，你指的哪一個？”
    赫連潯眼睛一眯：“在殺害那名婦女之前你先去一個屠戶家裏偷了三百塊錢，還拿了一把剔骨刀，後來在奸汙那名婦女途中，恰巧那屠戶經過。，你為了掩飾的自己的身份就用剔骨刀刺入被害人胸口逃之夭夭！”
    具體被赫連潯這麼一說，王平恍然大悟一般哦了一聲：“你早說錢的事我不就想起來了？那個時候的三百塊錢雖然也值點錢，但實在是太少，我本來想拿著剔骨刀躲在他家，等他回來逼著他再吐點，不過當時肚子餓的厲害，也就沒等，可我在他們家門前守了幾天，就那麼走了我實在不爽，於是臨走前我把他家翻的亂七八糟，還把養的雞鴨鵝全部宰了，又它們的頭穿起來掛在門上，那是不知道，那種感覺有多爽。當時我記得那個屠戶回來以後看到那些掛在門前的雞鴨頭驚的坐在地上直哭。至於你說的那個女人，我好像有點印象……對，有印象，那女的長的還不錯，可惜沒吃到嘴。”
    不等赫連潯說什麼，商月忍不住道了句：“垃圾！像你這種人死一百次都算是便宜你了！這些年你犯的案子，一樁樁一件件，哪一個都讓人發指！”
    商月將王平的指紋錄到電腦裏以後，看到這枚指紋相關的案子，他真是氣的牙癢，半年前在他們市裏發生的一起惡性強奸殺人案就是這人所為，被害的女子被燒成焦炭埋在田裏，他們僅從被害女子的背包上提取到幾枚指紋，除此之外再無能用的線索。本以為這人隻是販“白”而已，沒想到他居然還是個窮凶極惡的殺人犯，而且還是一個在逃十幾年的殺人犯，這他媽不是打臉嗎？他身上的命案就有三四宗，小偷小摸搶劫更是不用細數，這人膽子極大，手段極狠。不過終究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還是落了網。
    赫連潯掃了王平一眼，他知道此人就是凶手，基本不用再問，不過有一個疑問他想確認，進自新所都要留有指紋，要是他以前進去過那麼為什麼電腦上沒有他的信息？
    “我去自新所的時候，聽到你的獄友說，獄警點名的時候你喊的是有，不是到，而且對裏麵的套路和規矩都清楚，什麼時候要做什麼，你都清楚，你以前進過自新所嗎？”
    王平晃著腦袋：“沒有，但我有朋友進去過，規矩都是他講的，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早想到有這一天。不過我也玩夠了。現在能過一天是一天。沒什麼要求！”
    商月冷哼一聲：“你還想要什麼要求？你等著判決下來槍斃吧！真不知道你殺那麼多人晚上怎麼睡的著覺？”
    “就算我不殺他們，他們也還是會死，不是老是病死，就是被別人殺死，所以都是死有什麼區別，讓我開心開心，爽一爽不是更好？”
    剛說完，王平臉上就狠狠挨了一拳。
    赫連潯雖然受傷，不方便，可麵對這種人他怎麼都能提出力氣揍上一拳：“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種畜生？。”
    王平笑笑，啐了一口：“可惜，現在最重的就是槍斃，要是我判的死緩，在獄裏表現良好，說不定就能改成無期，無期又變為有期，說不定等我七八十歲的時候還能被放出來！”
    “你就慢慢做夢吧！”
    從自白室出來，兩人的心情都不怎麼好，殺人犯他們見得也不少，但像這種爛到骨子裏的人渣卻是第一次見，而且赫連潯和王平接觸後，他越發肯定昨晚在窗戶下看到他驚慌跑路的樣子是裝的。可是誰在背後指使？如今商月對他的懷疑並沒有消除，關於王平的案子問的太多，除了加重自己的嫌疑之外沒有任何意義，這事情看來得回去讓大組長想想辦法才好插手。
    “我們這段時間都會審訊他們，他們各自身上犯的其他案子也會結了，如果沒事，你不需要在這待。”
    商月對赫連潯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言語中依舊帶著挑剔和不滿。
    赫連潯客氣道：“這幾天打擾了！”
    商月敷衍一點頭，將赫連潯的胳膊從脖間放到牆壁上轉身離開，一直等候的瑤望急忙將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頭扶著他離開事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