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萍蹤自小聽王寡婦言人心皆是有己無人，在他看來其實不然。
    如說人本自私，高崇當日在鍾逸寢屋的密室內也不會揚言要把自己的肉給自己與何尚充饑，汪直心裏也不會長有一個世昌叔，而自己心裏也不會有盧謙的一席天地。
    “今日咱家叫鐵總旗來還有一件事要與鐵總旗商量，妖書一案現已水落石出，現涉案大臣名冊正在咱家手上，隻是這事牽連甚廣，若是上報皇上，必定再起一陣血雨，然倘若息事寧人，又恐那些奸人得寸進尺，日後再生事端。”
    兩人品完茶吃完點心，汪直也開始與鐵萍蹤說起正題，這妖書一案雖已了，汪直卻是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不敢輕舉妄動。
    若汪直按律秉公執法，朝中大臣定會再生不滿起波瀾，朝臣本就官官相護，汪直本來就在朝中樹敵頗多，有些左右為難。
    然若是汪直隻將王康等人重判，又懼觸不到朝臣中的痛處，有此遭後，他們定會更加猖狂。
    鐵萍蹤隻覺得此事好辦，他腦子本就簡單，想的法子自然也不複雜，卻是深得汪直的心。
    “公公莫要為難，現在那些奸佞誰不知曉自己的命都拿捏在你手裏，你要弄他們，那也是容易得很，若是有心，你就隻將他們聚在一起，讓他們知道他們還有把柄在公公手裏，一來不用傷了他們性命，二來也可用做威懾。”
    大明刑律本就嚴苛，若是東窗事發，莫說涉及官員性命不保，就連官員家人也將受到誅連。其相關親屬，男的或是發配邊疆充役，或是賣給他人為奴，年輕女人則是充當官妓，一世為娼。
    屆時又是怨聲一片。
    汪直以為鐵萍蹤所言在理，於是他決定哪天設個宴，隻將涉案在京的官員聚集在一處大家閑聊吃個飯，席間告誡一番，如此不用傷及無辜，皇上那邊也能有個交代。
    隻是汪直還是個孩子，孩子再怎麼厲害依舊沒朝中大人們心狠手辣，汪直以為此事就算完了，其實並非。
    翌日，汪直讓鐵萍蹤去喚韋瑛。
    西廠眾人皆言韋瑛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神秘得很，然隻有鐵萍蹤知道韋瑛唯一的去處，不過是那一處叫留香閣的妓院。
    “曹大人，今日還請曹大人將在下所托之事放在心上。”
    “盧公子，在下一定謹記盧公子囑咐，定不會讓商大人失望。”
    留香閣外，一人身影頗為熟悉，鐵萍蹤看那人身姿眼睛一亮，不由走上前去。
    “中玉，你怎會在此地？”
    周圍飄來一抹紅香，鐵萍蹤撥開青綢花衣，卻看盧謙眉目惺忪，竟像是在此處過了夜的。
    “啊，寒生，實在是巧的很。”盧謙見鐵萍蹤疑惑不以為然，隻轉目看著留香閣的大門：“反正天色還早，正好，你我幹脆一起進去玩玩兒。”
    盧謙剛想拉著鐵萍蹤的衣袖，卻被鐵萍蹤反拉著手，盧謙一時覺得有些疼，他皺了眉隻看鐵萍蹤望著不遠處的青袍男子。
    “方才你是與何人道別？”鐵萍蹤不顧盧謙不滿神情，又注目在他脖頸間的紅痕上，心中一緊，速上眉頭。
    鐵萍蹤走近盧謙再輕輕一嗅，除了一股殘脂剩粉之味，還有一種男人才有的特殊氣味，然他知道，這氣味並非來自他，也並非盧謙所有。
    盧謙見鐵萍蹤如此，卻是淡然一笑。
    一時間鐵萍蹤耳邊翁然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