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徑直出了自己家，用力捶著隔壁的房門，地麵的涼意順著小腿爬上來，隻有樓道裏的聲控燈亮著，她叫不出聲，麵色焦急，隻能頻繁地敲門，又急又快。
    林若濃聽見開鎖聲，不是來自眼前的這扇門，而是來自她自己家的門。
    一滴汗從背部滑下，濕冷。
    “開門啊……拜托了。”
    她覺得雙腳很沉，邁不開步，敲門的動作一時間也停頓了。
    手下一空，兩扇門幾乎同時打開。林若濃還沒來得及看清，手臂便被人抓住，那雙手與她的手臂一樣冷，力道極大地將她拉入屋內，伴隨著極快關上門的動作。
    林若濃突然覺得眼前這張臉其實真的很好看。
    李戎森靜悄悄地注視著她，黑沉沉的眸子裏醞釀著一場暴風雨。他握著她手臂的手指緩緩收緊，冰涼的溫度從指尖漫到她的心尖尖，慌張如洪水泛濫成災。
    他反常地歪著頭，略帶邪氣，眼中點點星芒。林若濃意識到不對頭，本能向後退了一步，又被他攬住肩膀不得動彈，眼睜睜看著他靠得越來越近。
    出了狼窩又進了虎穴……早該料到這也不是什麼好角色，她就不該向他求助。
    林若濃咬死牙關，素白的麵容經過這麼一折騰顯得單薄又脆弱，她筆直地挺著背部，像一層半透明的白紙，一捅即破。
    李戎森的手臂半環著她的身體，高大俊朗的身影在敞亮的白熾燈下十分虛幻，他有意地咧開了嘴角，露出一個她看不懂的笑容，側過臉在她耳邊吸了口氣，
    “怪不得他們那麼喜歡，這種氣味，我也忍不住想一並吞下了。”
    “哈？”
    她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轉眼卻見原本一臉邪氣的男人笑彎了眼，鬆開禁錮住她的手，扶著樓梯扶手笑得直不起身。他好不容易控製了點，笑意不斷泄露出來，
    “你剛才那副別攔我我要去死的表情太慘烈了！”
    “……”
    現在才是真的別攔我我要去死呢。
    林若濃的心情豈一個氣字了得，簡直就是好氣。
    她快給這個動不動嚇唬她的男人跪了，忍著把他打到陰曹地府的衝動問，“你嚇我？”
    李戎森收斂了些許笑容，“一部分，不全是。”
    他穿著一件普通黑色T恤，身材頎長，手臂肌肉線條明顯，淡青色的血管明顯凸起，立在她身前時擋住了些明亮的光線，黑發渡上一層柔軟的光圈，晃眼又誘人。
    雙腿交疊靠在牆上的樣子漂亮極了。
    “可不是每個人，哦不，鬼，都有我那麼好心，對其他人留點戒備心，別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可不希望我的鄰居在我搬來的第一天暴斃身亡，這樣一來作為鄰居的我也會受到牽連，我做事還是相對低調的。”
    懶散的眼一斜，落在她赤著的雙腳上，又僵硬地移開。
    李戎森在門口的鞋櫃中取出一雙拖鞋，遞到她腳邊：
    “這裏沒有女人的拖鞋，你湊合穿一下，天亮再離開。”
    林若濃順從地穿上拖鞋，被這麼一折騰困倦襲上心頭，她睡在沙發上，裹著李戎森拿來的薄被子，昏昏沉沉間吐出一句問語：
    “為什麼是我？”
    李戎森未想到她會這麼問，回過頭輕笑一聲，眼角上挑，“也許，他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福爾馬林的氣味。
    和對鬼怪來說，被他觸碰過後殘留的來自同類的氣味。
    能招來鬼怪也有一部分他的責任呐……怎麼能袖手旁觀。
    屋裏最內裏的一間房門被人輕輕打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白淨的臉上毫無波瀾，手裏捧著一隻盛滿牛奶的玻璃杯，溫熱。
    “她什麼時候離開？”
    “明早。”
    李戎森的背影頓了頓。
    “不離開也行，我不會吞了她的，我討厭關於醫學的一切，死後也不例外。”
    男人喝了一口牛奶，眼睛微微眯起，霧氣朦朧，抿著淺薄的唇。
    李戎森不再答話，關了燈，隻留下客廳中一盞橘色的睡眠燈，男人也識趣地退回自己的房間，趨於黑暗與平靜。
    一點。
    月亮閃著藍盈盈的光，沙發上的人呼吸平緩而安靜，月光照在她細膩白淨的皮膚上，一點點暈開。
    她掀了掀眼皮，瞳孔在黑夜中微亮，繼而闔目睡去。
    風起雲湧，黑色的濃重的烏雲堆在屋頂上方，又立即散開。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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