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 第十章 排行是這樣排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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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江一句話就息了眾人的爭執,阻了旁人幸災樂禍的好奇。
何慶榮、張俊逸、李明宇三人這時方才回過神來,不知如何是好。這若是不再打下去,眾人的怒氣都未平息下來,況且班主任也並未前來,倒好似真的被這個臨時班長唬住了一樣,多少有些下不了台;若然鬧下去,這事恐怕定然會捅到班主任那,一頓痛批是免不了的。
就在這節骨眼上,吳江又說出了另一番極富藝術性的話語:“原來是我宿舍的哥們兒在‘龍虎鬥’呀!哎,都是我這宿舍長當得不稱職!早知道你們這麼熱情,急著想相互認識,相互了解,我應該早點組織大家碰個頭,聯絡聯絡感情的,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大水衝了龍王廟。不管怎麼說,都是我這個宿舍長當得不好!大家先上課,一會回到宿舍,我做自我檢討,大家再把話說開,沒什麼過不去的坎。”
張俊逸原本就想息事寧人,反正在這場衝突中,自己也並沒有丟太大的臉,於是就坡下驢,回了座位。
雖是初識吳江,但吳江的手段,李明宇還是有所耳聞的。這會見他回來了,也就不再勸阻,回了座位。
那何慶榮的爆脾氣依然沒有歇停,他傻傻地站在那,狠狠地盯著張俊逸。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張俊逸的腦袋恐怕早就掉了千百回。
吳江輕輕地碰了碰何慶榮的胳膊,壓低聲音,輕輕地說:“咱401宿舍總不能在外人麵前丟了臉,是吧?有什麼事,咱回到宿舍,關了門,慢慢再說!都住同一宿舍,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咱秋後算賬也行!”
何慶榮思量之下,覺得有些道理,這才斂了怒氣,悻悻地回了座位。
眾人原本本著中國傳承了幾千年的“看客”心理,想欣賞一出精彩的“龍爭虎鬥”,不想被吳江幾句話輕描淡寫,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禁有些意興闌珊,可是卻又不好拂了“臨時班長”的麵子,再挑起事端,隻好抱撼而終,漫無目的地翻開課本,開始了又一堂的“走馬觀花”。
下了晚自習,八人回到宿舍,頓時有好事者圍了進來,這其中不乏125班402宿舍的學生,也有其它班聞風而來的看客。
“這屋裏鑲金貼銀行了麼,怎麼淨往我們這屋裏跑?”宿舍長吳江大聲吼著,“走!走!走!別打攪我們休息!”
吳江把眾人推出寢室之外,拴好門。那一群無聊的看客又圍在窗戶下,翹首而盼。個子矮的生怕錯過了精彩畫麵,不住地練習著跳躍,那樣子好似恨不得自己突然拔節,增高個幾厘米。
八個人皆坐在下鋪,圍在一起,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氣氛甚是凝重。
吳江掃了一眼眾人,又掃了一眼那窗戶外的幢幢人影:“外麵想看熱鬧的人多著呢,可是該解決事的還是要解決!解決方法有兩種:一是武鬥,就是你們剛沒打完的架,可以在這裏接著打完;二是文鬥。文鬥的話,君子動口不動手,也不準大聲叫罵,就本本分分、安安靜靜地陳述,大家來評判。文鬥還是武鬥,由你們三個來選擇?日後想不想成為外麵那堆人嘴中的笑料,就看你們自己的了!”
“不是三個,是四個!”何慶餘這時怒氣已消,橫豎並不關自己的事,現在倒鬧得自己好像是主角一樣。
吳江掃了一遍眾人:“還有誰?”
王小兒畏畏縮縮地舉了手。
“那你們四個舉手表決吧——想武鬥的舉左手,想文鬥的舉右手!”吳江駕輕就熟,處理起事來甚是自如。
李明宇第一個舉起了右手,他原本就隻是一個勸架的,自然不願與其他人發生肢體衝突;王小兒生性有些膽小,再說他的身材也不占優勢,自然也是舉起了右手。餘下的便隻有張俊逸和何慶榮了。張俊逸知道自己並不是何慶榮的對手,但是卻又心有不甘,遲遲未曾舉手。
何慶榮掃了一眼吳江,利索地舉起了右手:“你大爺的!老子本來隻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現在倒好像是我想挑事。這事兒我不管了,你們愛咱的咱的!”
何慶榮正欲走,吳江一把拉住他:“先坐會兒,是疙瘩總要解開!”他見張俊逸遲遲未曾舉手,轉向他,問道,“你這是想武鬥的意思嗎?”
“既……既然大家都不想武鬥,那……那我們文鬥吧!”他有些泄氣,耷拉著腦袋,這事明顯就是他的不對,現在一旦文鬥,那不就等於開他的批鬥會嗎?他有些無助地望向南柯,南柯並沒有注意到他臉上的尷尬之色。
“那大家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張俊逸沒有開口——作為這個事件的始作俑者,自然應該先由他開口。眾人見他不說,也隻是依舊傻傻地等著。那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好像嗬口氣都會凝成冰塊,把他們封印住一樣。
“這事兒確實是我不對!”張俊源低下了頭,“可是,他也太小氣了!”張俊逸咬著嘴唇,一手指著南柯,鼻子卻一酸,有一種酥麻感自他的心間、鼻間朝外湧,最後在眼眶裏化作淚水。
“你們打架,怎麼又扯上我了?”南柯甚是委屈,“我今天可真是倒黴透了,正沒處訴苦哩,你反倒豬八戒吃西瓜,倒打一耙!”
“怎麼回事?那你一一從頭說起。”
那張俊逸於是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一遍,大家這才終於有了一些眉毛。
張俊逸盯著南柯:“我都那麼討好你了,你卻對我還是不依不饒。你是我來這裏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可是你寧可搭理一個陌生人也不理我,我的心裏自然不好過了。我本來是想把紙條貼在他身上的,”張俊逸指了指劉子涵,“隻是王小兒剛好衝出來,當了替死鬼!”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吳江終於理清了眉目,“依我看來,真的沒有什麼大事。何慶榮愛打抱不平,見義勇為,算一條漢子;李明宇是勸架的,正義凜然,也算一條漢子;南柯被濺了一身泥水,也確實委屈,鬧點小脾氣,情有可原;劉子涵是我的老同學,才氣洋溢,南柯想和他交朋友,再正常不過;張俊逸一心想結交朋友,心裏有點想法,做出點出格的事,倒也算是真性情。這要是真怪起來呀,那就隻能怪我!我們宿舍這麼多有個性的人才聚在一起,我沒能把大家聚到一塊,相互了解,那就是我的錯!在這裏,我就先做個自我檢討,希望大家原諒我,把這一篇給翻了。有什麼委屈了,都一笑而過吧,咱都是同一個宿舍的,哪能不磕磕碰碰?你們說是不?”
吳江這一番話說出來後,張俊逸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轉向王小兒:“小兒,我不該這樣鬧你,算我對不住你了。你放心,以後我如果再這樣做,我‘張’字倒過來寫。”
王小兒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今天撞到你,不好意思,你也別往心裏去。”
吳江拉過張俊逸的手:“你也別覺得沒有朋友,我覺得我們宿舍的人個個都有個性,值得深交!我提議:我們就這樣定下來,學劉關張桃園三結桃,一起拜個把子,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怎麼樣?”
眾人並無異議,於是一場衝突就這樣化解了,反倒帶來了一個喜劇性的結果。窗外的人見沒什麼好戲看,也都作鳥獸散,窗戶那瞬間冷清下來。
對於結拜,青少年多少有些崇尚的,至少我們那會兒是!大家都期望能像劉關張一樣桃園三結義,以“義”字當頭,情義相挺;更期望能像梁山泊好漢那樣結義聚義,闖出一番天地。
那日的結義,當年也許隻是帶著一些向往的玩笑,並未賦予真情,但隨著日子的推移,當年401宿舍的八個人卻真的結下了彌厚之誼。這種情誼,遠超同窗之情。
他們並沒有像古人一樣歃血為盟,也沒有像劉關張一樣拜天地,立誓言,隻是簡單地排了一下次序。起初,他們想了很多排次序的方法,比如按年齡、按成績、按地域等,但一一都被人推翻,無法統一。後來吳江一火,來了句“咱就按身高”排,於是,這401宿舍的排行就這樣簡簡單單地定了下來。
你想象得到八個同學排成一排比身高時的情景嗎?你想象得到那麼大塊頭的何慶榮,義正詞嚴地討論李明宇豎起的頭發究竟占了多少便宜時的場景嗎?不論如何,反正最後,他們就以這種方式定下了401宿舍的排行:老大李明宇、老二何慶榮、老三張俊逸、老四吳江、老五南柯、老六陸慧明、老七劉子涵,王小兒最矮,排行老八。
雖然大家安了排行,但宿舍長依然是吳江;雖然大家安了排行,但是依然是我行我素,並不受排行的約束。對於排行來說,那隻是一種稱呼——一種比叫本名更為親近的稱呼。
李明宇拍了拍王小兒的肩膀,安慰道:“老八,有七個哥哥罩著你,不要害怕,有什麼事隻管和哥哥們說!”
張俊逸緊挨著南柯,咧著嘴笑:“老五,我是你的三哥——我終於有弟弟了!”
“是的,而且還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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