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貓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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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開始隻源於一個夢。
凡事有因果,緣自有它的理由。
都說貓有靈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沒有親眼見證過。
小時候聽鄰居爺爺講過一個故事,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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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小少爺夜裏做了個夢,夢裏他遇到一隻被主人鎖住的貓,身上披滿黑白的斑紋,他倒不怕,湊近去看,貓的右眼睛沒有眼珠,左眼是卻是墨藍色的,於是他解開繩索放了它。
早上起床的時候他還記得清楚,貓走掉之後去了哪裏呢?
於是他問伺候他穿衣的奶媽,奶媽說小貓回家了,平小少爺聽了很高興,“原來佑佑回家了,”奶媽又問為什麼叫佑佑,小人兒睜大眼睛說它就是佑佑啊。
“好好,就是佑佑,保佑我們平少爺健康長大。”奶媽為他穿好衣服,慈愛的揉了揉他的小腦瓜,“去學堂要聽話哦。”
又過了幾年,還沒等到平府的小少爺長大成人,關北便發了水,平府所在縣城不少人家都受了難。
一天夜裏,縣裏最有名的老王大夫被請到了平府,一路上來人都說了,平府小少爺的奶媽不小心染病已經去了,小少爺又不知怎麼突然發起燒來,不知道是不是被帶累的,老爺太太急得不行。
老王大夫心道可別是疫症,手腳卻絲毫不亂,跟著平家來人急急的走在前麵,小徒弟征兒拎著醫箱跟在後麵跑。
平府是縣上有名的大戶人家,祖上在京做過官,告老還鄉後小輩沒有走仕途,而是靠著祖上蔭德開始經商,多年積攢下一份家業。平小少爺是平先生的老來子,在家裏裏極受寵愛。
夜裏漆黑一片,房簷下大紅燈籠被風吹得來回晃動,在青石地麵投下斑駁的影子,弄堂中隻聽得急促的腳步聲由近及遠。門房關上大門,厚重的門板嘎嘎作響,遠處偶爾傳來一聲貓叫,在夜裏聽著滲得慌。
這會子平府上下人心惶惶,一是怕小少爺真的染上重病,二是怕這疫症繼續擴散,如今祖母跪在佛堂為孫兒祈福,小少爺的親媽守在床邊欲哭無淚。王老大夫先是問了病況,接著探了脈,拭了額頭、口鼻,征兒候在一邊,心想這小少爺長得真好,死了就太可惜了。
平太太連問怎麼樣,老大夫沉思說不大好,平太太眼淚嘩得就下來了,哆哆嗦嗦的想抱兒子又不敢上前。這時太太的大丫頭跑進來說先生回來了,話沒說完門簾一挑,穿著長衫的平先生領著一人走進來,老大夫抬眼看去,燭光下隻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一身筆挺直的西裝。老大夫眼神不大好,征兒卻嚇了一跳,這人一隻眼睛怎麼象沒有似的。
後來平家仍舊給老大夫付了診金並讓人送回去,再後來,征兒打聽到平先生帶回來的人是跑商時認識的西洋醫生,這次不但治好了平小少爺的病,還給教給縣裏的人防治疫症的方法。看著征兒激動的樣子,老大夫默默地把金針放回醫箱裏。
平寶兒醒來的時候,渾身軟成一根麵條。屋內素色窗簾半掩著,他能感覺到窗外跳躍的光線,適應了一會兒,他慢慢張開眼睛,就見身旁那個男人合上手中的懷表放進上衣口袋,微笑著說:“你醒了。”又衝著門外說道,“去叫平先生平太太吧。”外麵有女仆應了一聲,不一會床前就人被擁住,兒呀孫呀的叫個不停。平小少爺淹沒在眾人的問候中,眼看那人隨父親出去了。臨走時那人回過頭,抬了一下手中的禮帽,平小少爺隻看到鏡片上一閃而過的光茫。
“還不知道你是誰,這就走了,”小少爺默默地想,“看起來有些眼熟。”
等征兒能夠代替老王大夫出診,平小少爺也高中畢業了。那日家裏又迎來了一位客人,據門房說正是當時救了小少爺的那位洋醫生。征兒回頭和又和老大夫提起當年的事兒,還是一臉向往的表情,老大夫哼了一聲說,中醫的學問大著呢,夠你學一輩子的,心要定,誌要堅,方是學問之道。
從那日開始,小少爺身邊多了一位英文老師,府裏的人都叫他右先生。縣上的人時常能看到那位先生開著車帶平小少爺出門,平府的門房提起來尾巴翹上天去,縣長都坐不起洋車好不好。
好日子總是不長久,在平先生還在猶豫讓不讓兒子留洋的時候,仗打起來了,不少人跑去當兵,物價飛漲,錢象紙似的不值錢,平先生當即立斷讓兒子同右先生出了國。
平小少爺走的時候平府的老太太已經不在了,平先生也年近六十,家裏由大兒子撐著,雖然還是富貴之家,但是年景越來越差,經濟蕭條,平家再不複往日興盛。
碼頭上平先生扶著太太,看著大輪船駛出了海灣,有種再也見不到小兒子的預感。
待小王大夫在縣城裏小有名氣,鄰居家的小豆芽也上了學堂。一日他被人請到平府出診,在那裏再次見到了平小少爺。平寶兒已經是個青年人了,長得一表人材,隻是旅途勞累看著有些憔悴。小王大夫給平先生切了脈,開了藥,平家附了豐厚的診金,平小少爺一直將他送到大門口。平先生走的時候,在平小少爺身邊陪伴的還是那位洋醫生,小王大夫覺得那個人好象根本沒有變老,那隻淡色的眼瞳依舊讓人不敢直視。之後平小少爺一直住在家裏陪著母親,直到一個混亂時代的到來。
小王大夫因為經常給有錢人看病,因此被下放到好遠的地方,吃了不少苦頭,難受的時候他便想起老王大夫說過的話,心得定,誌得堅,才勉強熬過來。六七後年回到家鄉,縣城裏變化大太,他差點連家都找不到。走過平府的時候那裏已經荒了,聽縣裏的老人說平府被抄家,家裏被砸得砸,搶得搶,後來被一把火燒了,人也都沒了。小少爺呢?他問。老人搖搖頭,小王大夫心裏一片戚然,恍忽間竟落了淚。
日子還得過,小王大夫重操舊業,開起了小診所,隻是在看診的時候會經常發呆,大夥兒知道他受了苦,也都不與他計較。某天他又離開了,聽說是市裏聘請他去省城發揚中醫文化去了。
小王大夫後來成了家,生了兒子,生活寧靜又淡泊,平日送完小孩上學,他喜歡順路去公園溜達溜達,那裏有好多下棋的老先生,也有打太極的年輕人,他喜歡看著他們,感受那份鮮活的生命。
繞過太平湖,對麵小路上有兩個人手牽著手慢慢的走過來,被牽的那人身形高大,穿著普通的白襯衫和西褲,鼻梁上戴著副墨鏡,右手拿一副拐杖。另一個人扶著他的胳膊,帶著他繞過一塊小石頭,那人笑著說了句什麼,青年輕輕拍了拍他的手。
小王大夫驚訝地停住腳步,完全忘記了自已身在何處,等他想要追上去的時候,那兩人已經找不到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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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故事的爺爺姓王,是個挺有名氣的中醫,他去世之前回過一次老家,回來之後總是很開心,說家鄉建設的得很好,故人也很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