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背後的等待
    姚淩在姚家的永夜園找了一塊藏在樹蔭後麵的屋頂，提著壇酒悶坐在上麵不吱聲的一個人矛盾。對他來說，從他開始有意識，對世間有看法開始，他的生命裏就隻有君絕的存在，生為他，死為他。不殺生是為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妥協也是為了他。在做這一切的同時，他也和君絕一樣，在否定著自己的身份，他也希望自己是一個凡人，與心愛之人攜手到老。隻是這個想法重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難纏的縈繞著他，將他纏的快要透不過起來。甚至像是在作繭自縛。
    姚淩喝了一口酒，茫然的看著天空。
    嚴安搭了個樓梯爬上屋頂來，還提了兩碟小菜。
    姚淩見著嚴安，依舊敬重地喊了一聲“師父”。嚴安對他擺擺手，把菜擺好，遞了一雙筷子給他，“來，吃。”
    “是。”姚淩夾了根肉絲送進嘴裏。心下卻想到：君絕不喜殺生，所以素來不愛肉食，自己這……
    想到此，姚淩不由擰緊了眉。他的世界裏，所有的善惡不是用道德來評判，而是以君絕。
    “我教出來的弟子無數，但是像你這般的，卻是始終隻有一個。”嚴安輕描淡寫地說道，自己斟了一杯小酒，與姚淩碰了碰杯，“你打小就性子沉默，隻要是為師交代下去的事情，你都能做的很完美，讓人挑不出過錯來，當時所有人都說你會是最好的殺手。到後來，你也果然沒有讓眾人失望，成了天下所有人都懼怕的殺手，姚家的永夜園，也成了你的名字，齊國之大，卻無人不懼怕姚家永夜。”
    “這是我的職責，師父養育我，我完成師父的命令，天經地義。”姚淩道。
    嚴安微微一笑，抬起眼來之時，他臉上的每一根皺紋都在笑，但這笑容卻是神秘難測，“那君絕呢？你為他做的事情，是否也是天經地義？”
    “師父此話何意？”被戳中了心事的姚淩不安地擰起眉頭來，他和楚嵐的感情不深，曹衛與他也隻是夥伴，到了必要時候，自然也可以舍去，但是，他想到自己明明是可以救他們的，卻因為君絕的一句話，他就什麼都沒做。空有一身法力，頂著魔尊的身份，卻要努力的偽裝成一個沒什麼力量的普通人。
    “你手裏的匕首，是讓你拿來殺人的，也是讓你拿來保護人的。你可記得自己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為師對你說的話？”嚴安問。
    姚淩道，“師父說我們隻是在以我們的方式保護我們重要的東西，如果我們不先下手為強，對方就會有所行動，到時候姚家就會岌岌可危，柳城的百姓全都會遭遇災難，我們殺人，是為了自己人。”
    “還記得。”嚴安重複了一遍，那雙蒼老的眸子在少頃的沉默裏陷入了迷茫的幻想之中，片刻過後，他悠然說道，“我也希望自己老年能夠河邊垂釣，山中拾柴，田裏耕種，可是我的經曆和身份告訴我，我隻能老死在永夜園，誰都要為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付出對等的代價。”
    “師父。”姚淩低下頭，痛苦的臉蒼白無色，握著酒壇的手抖得如同篩糠一般。嚴安此話何意？他尚未明白，更別說從中得到答案，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更清楚自己的選擇，在這以後，還有多少他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在等著他。
    “既然要選擇，就要麵對，逃避，永遠都不是辦法，你可以選擇君絕，也可以選擇你魔尊的身份和地位。為師所知的事情並不多，不管你是人也好，魔也好，你都是我教了二十年的弟子，你出生，眼睛還沒睜開的時候，就被人送到了為師這裏，這二十年的感情，不是用刀劍換來的，是為師每一次送你走，又等你回來，日積月累來的……”嚴安拍拍他的肩膀，溫暖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微風般撫著他亂了的思緒，“我希望你能明白，你最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活著，總要麵對選擇，承擔痛苦。”
    “弟子明白。”姚淩道。
    嚴安未再多說，把酒杯放下，順著梯子下了屋頂。
    今日的天，陰沉沉的，在屋簷下，君絕背著一把無鋒刀靠著朱紅的柱子，安靜地站著，一雙眼睛放出銳利的光芒，盯著從樓頂下來的嚴安。
    嚴安對他露出一個笑容，算是打招呼。
    君絕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跟著自己走。二人都沒有出聲，一切，都是靜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