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夜逃
    是夜，子時，姚淩和君絕都很守約，誰都沒有比誰先到，二人一起在台階下相遇，君絕身背一把無鋒刀，姚淩穿著一身幹淨整潔的衣裳，胳膊彎裏抱了一件披風。
    麵對麵的站立，君絕微微一笑，示意可以走了。姚淩也點點頭，手臂一揮，披風掛在了君絕的肩膀上，穩穩地披著。
    “走小路下山。”君絕細聲地說道。
    姚淩頷首輕應了一聲，他沒問君絕是如何擺脫那囚禁他的鐵欄的，也沒有問看守他的人都去了哪裏。也就此時，姚淩才明白，君絕若想自在，根本就不需要他姚淩來幫忙。
    走到山腰的時候，君絕頓住了腳步，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星辰，“就在此處歇一會兒。”
    “好。”姚淩道，“我去找點柴來生個火。”
    “我不冷。”君絕道，氣氛陷入一片尷尬的沉默中。
    “我忘了，你不是一個普通人了，這種寒，已經算不上什麼了。”姚淩道。
    在姚淩的記憶裏，他與君絕之間的記憶大部分都是前世，前世的君絕不是不會功夫的凡人就是一縷重傷的殘魂。怕冷又怕熱，任何一點不舒適都會讓君絕痛苦不堪。
    今生，換了時間和地點，他不怕冷，也不怕熱了，而且還能斬妖降魔。
    姚淩心往下沉了沉，借星辰的微光看著那張有些陌生的側臉，心道，模樣和前世相比確實大有所變，但神態卻相差不多。
    “那你覺得累嗎？”姚淩又問。
    君絕詫異地看著他，柔和的星光在他們之間靜靜地流淌。姚淩補充道，“不怕冷也不怕熱，走了這麼長一段山路，可累？”
    “不累。”君絕簡單地應道。
    “既然不累，為何要歇？”姚淩有些任性的，仿佛孩子般地想要追根問底。
    君絕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無鋒山有守山人，所有下山的路口都有人守著，等這麼會兒，是等守山人去巡查別的路口，好讓我們偷偷下山。”
    “原是如此。”姚淩應道，小心翼翼地跟在君絕身後兩步遠的地方，心裏總想著以前的事情，曾經要去何處，都是他牽著君絕的手一同前去。
    而今天，君絕的手無情地縮在了衣袖裏。
    其實讓君絕如此爽快的答應姚淩，跟姚淩一起逃離無鋒山莊，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君絕藏在袖子裏的木偶，自從那夜姚淩喝醉了酒，趴在鐵欄上一遍又一遍的喊君絕的名字的時候，君絕就感覺到姚淩的心意不假，但他缺少對於姚淩的記憶。那夜，他在驚恐中落荒而逃，事後施法通知遊承，叫遊承趕緊來把姚淩接走。
    那夜，他整夜未眠，心亂如麻，把自己的東西翻來覆去的全都檢查了一遍，就是想要找出關於姚淩的記憶，但是什麼都沒有。還是翌日清晨洗臉的時候，他無意中摸到自己貼身帶著的袋子。袋子裏有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他心裏一驚，這袋子雖然常年隨身攜帶，但他卻並未留意裏麵到底裝著什麼。等他把袋子打開的時候，他震住了，袋子裏是一張泛黃的紙，上麵畫著姚淩的模樣，另外還有一個木偶，是他自己的模樣。
    他忘了姚淩對他來說有多重要，也忘了他們之間到底經曆過什麼，但他身體裏有一股他自己也控製不了的欲望，他想要靠近，想要找回丟失的記憶，他感覺得到，那段缺失的記憶對他來說，十分重要。——更何況，姚淩來了。
    離開無鋒山後，君絕帶著姚淩轉入一個小山丘，穿過一層濃霧。霧中帶著妖氣。
    “這是一道門，通入妖界的。”姚淩上前兩步，與君絕並肩而行。
    “裏麵還有一個集市，進去後可以去逛一逛。”君絕道。
    “你……何時也喜歡逛妖市了？”姚淩奇怪的問。
    “走吧。”君絕掏出通行令牌，姚淩拽住他的手，控製住他的動作，目光鋒利如刀般地盯著他，“你……是懷疑我是妖，想進去證實一下？”
    “你是姚家的小少爺，姚家永夜園的姚淩，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的身份不假。你為何還會這麼懷疑？”君絕道。
    “是有足夠的證據，但是你並不相信。”姚淩強壓著憤怒，君絕不相信自己的身份，但也不會親自來詢問，而是想法四處去尋找，因為……他不信任自己。
    姚淩彎起嘴角，可悲的笑容在臉上散開，他握著君絕的手緩緩地鬆開，“要去，就去吧……”
    要去，就去吧，反正是他刪了別人的記憶，是他讓別人再也不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