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懸崖底下濃墨般的深淵
    “是呢，算是違背了誓言呢。”姚淩輕聲道，“所以……今日應該就這麼告別了。”
    “淩公子想要就這麼告別，但柳城的那數千的人命，又該如何算？”石月問，他的身體化作一陣青煙從空中消失。又逐漸在姚淩身前三步遠的地方重新凝聚成人形，他手裏拿著一把和君絕相同的無鋒刀。
    無鋒山莊的無鋒刀，專斬妖魔鬼怪，不傷凡人。
    “師父！”君絕閃身擋在石月麵前，“柳城之時，全因弟子之過，與姚家少爺無關。”
    “姚家少爺……，你剛才可親耳聽見了，他所承認的並非姚家少爺這個身份，而是魔界之尊。”石月道，“君絕，你可是忘了師父多年來對你的教誨了？”
    君絕臉色蒼白，前世的記憶能夠帶給他濃烈的感情，但今生所經曆的人事帶給他的感情更深。他與姚淩不同，姚淩前世今生的所經曆的事情他都清楚，但他的情感，卻隻能停留在一個階段，不是前世就是今生。——至於這是因為什麼，誰也不知道，包括姚淩自己。
    “讓他把他的手掌在你的麵前打開，你會從他的掌心裏看到他到底殺了多少人，到那個時候，你就知道他到底還是該殺還是不該殺了。”石月平和的說道。
    君絕搖了搖頭，一直擋在姚淩的麵前，不躲不避。
    姚淩皺起眉頭，心裏微微的疼，這是他有記憶以來君絕第一次違抗別人，第一次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擋在別人的刀口前，保護著他。
    “我知道，但聖人有言，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弟子也不想再以從前的事情來判斷定義已經改過自新的他。”君絕跪在師前，從容不迫的同時又心有餘悸，魔尊淩曾經的行為，隻要一想起，他就心寒如冰，身體裏是如同要爆裂開來般的難受。
    姚淩在君絕身後蹲下，手覆蓋在他的肩頭，“今日我才知道，你一直都接受不了的，是我曾經的行為和身份，無論你口中說了多少次原諒，你都還是在意的。”
    “淩……”君絕看著他，從他的眼睛裏，君絕看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冷漠，這一句話，如同最鋒利的刀，斬斷了他們之間的牽絆。
    姚淩道，“我有一計，可以讓君道長忘了與我有關的一切，一切重來……那時，我不在對你有任何隱瞞，如果那時，你還能愛上我，那這份感情，我就接下了，如果不能那便算了吧。你我之間，已經隻剩下這身份之爭了，所謂同生共死不離不棄的情誼，仿佛一個笑話。”
    君絕緊緊地握著拳頭，鮮紅的血液從掌心滴落。
    薑小年在旁邊沉默的看著，此時，薑小年也拍了一下手掌，笑道，“淩可真有意思，不過對我們來說，時間也確實算不上什麼。如此那就賭一局好了，石道長。”薑小年一挑眉，看向石月，“如果那個時候君絕依舊在意這個身份，那從此魔道與你們無鋒山莊，與你們人類之間，便再無瓜葛聯係，我們絕不踏入你們人間半步，如果到那時……你的弟子願意拋開他心中的枷鎖放手一搏，我們魔界隨時歡迎他的加入……石道長，你可敢試一試？”
    石月望向弟子，眉頭蹙起。
    君絕沉默著，他心裏在抗拒這個提議。他看著姚淩，姚淩的眼睛裏，沒有了曾經的對他的無限包容。
    “若我不記得你了，請你答應我，莫要濫殺無辜。”君絕道。所有的悲傷都壓在他的眉宇之上，如同實物一般清晰可見。
    在這一瞬間，姚淩心軟了。但他沒有改變這個決定，這個決定仿佛是他們之間唯一的台階。
    一陣疾風從這精雕玉琢的樓宇中穿過，樓宇內的人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君絕被石月帶回了無鋒山莊。
    姚淩獨自站在漆黑的懸崖上麵，凝視著懸崖底下濃墨般的深淵，那裏麵……仿佛藏著什麼，讓他想要縱身一躍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