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老道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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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村子西南角佛塔的高台上,老道已經布好法陣。
老道背南朝北,麵前擺一張紅漆八仙桌,桌子上擺了三個白瓷大碗,碗裏裝滿清水,碗底壓著一枚銅錢,銅錢的下麵則是寫了咒語的道符。
跟三個白瓷大碗一一對應的是三個黑瓷酒盅,斟滿酒。
碗和盅子中間擺著四雙筷子,每雙筷子的一端上係一根紅繩,紅繩拴著一個桃核,桃核上刻著貔貅等辟邪之靈獸。
在八仙桌靠近道士的這一端則放了一把青銅劍,劍身為青銅鑄造,劍柄為桃木,墜一個金龍墜子。
青銅劍的旁邊放著“星宿羅盤鏡”、朱砂、毛筆、道符等等若幹作法用的法器,種類繁多,暫不一一介紹。
該法陣的主要是用來招魂破鬼,為被陰鬼纏身的人消鬼去災,此陣對擺陣之人的道行和修為要求非常之高,一般修道之人是不敢輕易擺出這個法陣的,由此可見這個瞎眼老道也是有些本事的人。
此陣最大的難度就在於你要先招出鬼魂,而這也是風險係數最高的一個環節,因為招鬼必須嚴格按照咒語來,咒語和法陣稍有疏忽,便有可能招來厲鬼或者是其他等級更高的鬼,這樣非但不能破解了原先鬼魂的糾纏,還要應付那些從陰間出來的各種鬼怪,稍微有一點疏忽,施法人和被解救人會雙雙斃命……
在搖曳不定的燭光裏,暗黃色的燭光在老道臉上影影綽綽,映襯著他那張詭異而又肅穆的臉,他心裏默念咒語,開始作法之前的準備工作。
而遠處三寶等人的腳步聲和說話聲越來越近,三隻黑狗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狗命休矣,不斷狂吠,在寂靜的星空中格外響亮。
四個人馬不停蹄地趕到法場,把準備好的法器都帶來讓老道清點,老道大體摸了一下,基本上齊全了。
隨後他從八仙桌上取下星宿羅盤鏡,嘴裏嘟嘟囔囔,按照羅盤鏡的指引在法台四周定了八個點,每個點都打上半人高的木樁。
隨後他安排幾個人將這幾個木樁每一根都用紅繩相連,連成之後便構成了一個八邊形,是道家作法中最常用的八卦布局。
而後老道吩咐三寶去把帶來的三隻黑狗殺掉,並將狗血和朱砂、鹽巴混雜在一起,用小刷子把紅繩全部刷一遍。
瘦猴一聽要殺狗,主動請纓,道,“法師,還是我來吧,三寶這小子做點別的還行,但是說到殺雞宰牛這些事,還是我瘦猴在行。”
老道點點頭,算是默認了,三寶也對瘦猴感激不盡,說實話內心裏他對殺生之事還是十分忌憚的。
瘦猴這哪裏是主動,他完全是做賊心虛,生怕三寶殺狗的時候識破了他的小伎倆,那時候可就無處放臉了。
不一會兒,按照老道的要求,各種法器和材料都已準備齊全,瘦猴也用狗血將所有的紅繩塗抹了三遍,陣法算是初步終於完成。
這時,瞎眼老道穿一身方格黃袍站在八卦的正中間,而三寶、司令、大炮和瘦猴則按照東之青龍,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的方位站定,一人穿一身麻布衣,黑褲子,四人之間用刷過黑狗血的白繩相連,圍成一個略小的圈子,同時每人腳底各踩一枚銀元,腰間別一根桃木枝,胸前掛了點了朱砂和寫了咒語符子,站定,靜等道士發話。
從三人胸前掛的符子和從這個方位布局上來看,確能看出道士有些本領。
三人胸前掛的符在道家中稱為“丁卯神君符”,丁卯神君在坊間也稱其為六將軍。
據說,用這道神符可以請下天庭上的丁卯神君,該神狐首人身,高一丈八尺,在天庭中有九天雷火之權,統領神兵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數,請來丁卯神君可以驅邪斬鬼,降妖除魔。
而這道丁卯神君符長一尺六寸,闊三寸三分,用紅青紙和杇(念wu,一聲)紅砂寫就法力最大,丁卯神君下凡,法力無邊。
這個法陣準確的名字稱為“九道八節遁鬼陣”,傳說此陣為丁卯神君所創,布局於背山麵水之高台法力更強。
咒曰:“甲乙丙戊巳陰時,神居九天丁卯君”。
該陣從周易八卦的角度來看,是以“黃道”居中,八個方位分別為:
死乾甲值符,生巽乙勾陳,驚坎丙螣蛇,杜坤丁九地,景兌癸九天,傷離巳朱雀,休震辛六合,門艮庚太陰。
各個方位各有貔貅、麒麟、神龍、獅虎、鳳凰等神獸坐鎮,各個神獸緊密相連,此消彼長,密不可分,這是道家法陣裏麵是最常用,也是威力十分強大的一個招鬼拿魂之陣,易守難攻,屢試不爽。
四個人看著高高掛起的那副無頭鬼畫,有些心不在焉,大炮心裏暗自思忖,這陣都擺好了,也沒見什麼妖魔鬼怪來興風作浪啊,不會是這老道危言聳聽吧,但是看著瞎眼老道一臉嚴肅,時不時豎起耳朵聽著四周的變化,看樣子不像故弄玄虛。
因此,他還是按照老道的要求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就這樣,五個人等了大約半個時辰的時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切照舊。
大炮終究耐不住性子了,不禁抬頭問老道,“我說道長,這都這麼長時間了,你說那些個鬼怪什麼的怎麼一個都沒見啊,不會今天晚上不來了吧。對了,你看這法陣都擺好了,我們幾個人還不知道你姓甚名誰,在何方修煉,今夜又是為何出手相助呢?”
三寶等人也點點頭,眼睛齊齊望向在在油燈暗黃色的燈光裏飄忽不定的老道的臉龐。
老道低頭冥想了一下,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任何異樣,神情略微有些放鬆,不禁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好吧,既然相聚便是緣分,在此之前我也順便跟你們說一下這幅‘陰鬼通天圖’的來曆吧……”
四個人屏氣凝神,全神貫注,豎起耳朵聽老道婉婉道來:
“貧道姓代,單字一個易,道號行空,師從茅山派張京豐真人門下,算起來是茅山道士的第三十二代傳人。
本人自幼家貧,父母早亡,孤苦伶仃,危難之際幸得尊師相助,尊師張真人不棄,收在下為徒,並將在下帶到茅山腳下的清涼觀潛心修煉十八年,學習道法和修仙之術。
在我三十歲的那年,本人受師命所托,學成下山,到另一個門派去辦理一些事宜,不料出師不利,尊師交代的事情非但沒有辦妥且卷入了另一派係的爭鬥之中,以致無法脫身。
當時在另一門派的鬥爭中,涉世尚淺的本人遭人陷害被下咒布陣除去了雙眼,並將我打傷,鄙人孤獨落魄,曆盡千辛萬苦回到清涼觀,未曾想在本人離開的這段時間裏,一直跟貧道不睦的師兄弟在尊師麵前屢進讒言,說貧道自不量力,在另一派係地界為非作歹,遭人除去了雙眼。
本以為尊師會問明原委,公平處理,誰曾想當年尊師因為練法修仙有些走火入魔,神誌不清,是非不辨,一怒之下將我逐出師門,從此便雲遊四海,孤獨流浪,漂泊至今……”
說道這裏,行空道長似乎有些悲憤,語氣中夾雜著難以言表的委屈和憤懣。
三寶等人聽完行空道長的話,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都為他的悲慘遭遇而深深同情,那一刻誰也沒有說話,四周一片沉寂,山林裏偶爾傳來一聲野鳥的怪叫,在這個漆黑的夜晚越發顯得孤獨和落寞。
沒想到道行如此之高的人也有這等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