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是一陣沉默。
    連樸回頭看著鄭俊傑收斂了一身的玩世不恭，看著他，難以啟齒的回答道，“戲班裏，都是累贅，班裏的人，就是家人。”
    說罷，便轉頭不再看著連樸，裝作四處打量的模樣。
    連樸摳著自己的手指頭，對啊，這個時代和他們那時候，不一樣。
    “那你等我一下，我給我的哥哥寄個信。”連樸說道。
    說著，便坐到了代寫的攤子那椅子上。
    鄭俊傑看著連樸的背影，不由地說了聲，“真好”。
    記著別人的感覺，被人記著的感覺，沒有被拋棄的感覺，不知道自己被拋棄的感覺。
    真好。
    “寫什麼？”對麵的老頭撫了撫他那白花的胡須，便是連頭發也是白花花的，活像是個壽星公一般。
    連樸想了個較為適合的措辭，“家書。”
    “要代郵嗎？”老頭問道。
    “價錢怎麼算？”連樸手裏握著那五個銅錢，心裏暗暗計算著。
    “紙張加信封一個銅板，字數不限，加一頁一個銅板，代郵鎮裏頭兩個銅板，上馬一個銀元。”老頭熟練地說道，顯然他已經對這段話已經滾瓜爛熟了。
    “太貴了，那我不代郵了。”連樸故意說道。
    老頭眉毛一慫，嘴角一挑，很是有把握地說道，“這裏最近的驛站可是要足足走上半個時辰。”
    “兩封信同一個地方四個銅板。”連樸一手按著桌子硬氣道。
    “五個銅板。”老頭從袖中伸出手，手掌直愣愣的打開。
    “成交！”連樸把另外一隻手伸出來，拳化為掌，銅錢與木桌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老頭市儈地把銅錢撥到袖裏，從木桌的夾層快速地抽出信封和信紙，拿起毛筆沾墨一氣嗬成，嘴角的弧度明顯升高了，奸詐的氣息驟然由內而外地散發了出來。
    這小子，被詐了高價也不知道。
    連樸心裏還高興著，這可是他第一次砍價成功，看來平日裏和許廷卿討價還價還是有點進步的。
    “寫些什麼？”老頭笑眯眯地問道。
    “平安，勿念。”連樸細細地琢磨了一下，說道。
    老頭左手撩起右手水袖的衣擺，定神在信中央寫下四字，龍飛鳳舞，透出一股精神氣，這字跡，倒一點也不像是個老人家寫的。
    “嗯……在這寫個‘樸’字吧。”連樸思索了下，扣了扣信紙的右下角。
    老頭揚起眼瞼仔細打量了一下連樸的麵容，久到連樸摸了摸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嘛？”
    老頭搖搖頭，在右下角用毛筆尖蜻蜓點水般寫了一個小楷的樸字。
    “好了。”老頭往信紙上吹了一口氣，遞給了連樸。
    連樸認真地看了看，這五個字裏麵他就認識三個字，這個時代的字，真的是太象形了，象形到他隻能一半靠認一半靠猜。
    佯裝滿意地點點頭，“先生的字真的是筆走龍蛇令人佩服佩服啊。”
    老頭嗤笑一聲，“說吧，接下那封信你要寫什麼？”
    連樸摸著下巴想了想，“你把紙筆借我，我寫吧。”
    “你認字？”老頭疑惑著，還是把執筆遞了過去。
    “一點點。”連樸接過後，在紙的中央畫了個豬頭，用簡筆字寫著，“記得回來還東西，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