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樸聽著他們的語氣，想必這位鎧爺在戲班子裏的地位也頗為尊敬。
    “喲，你們這磨蹭勁可還真趕得上頭牌的名氣啊。”鎧爺邁著八字步走了過來，連樸側著頭在許廷卿的脖子縫裏仔細地端詳著這個不斷走進來的人。
    穿著一件老舊的侉子，身邊隨著一隻蝴蝶犬，沒有帶著項圈，他走得慢，它也就乖乖地隨著，臉上掛著個西洋眼鏡，夜色捎上些許昏暗看得不太清楚，眉眼間倒是一副頗為年輕的模樣。
    飛雪仙一聽，尷尬地笑了笑，朝鄭日枋使了使眼色，轉過身子望著銅鏡，細細地卸著妝。
    鄭日枋望了望連樸，又望了望鎧爺，眼光流連了一會，終是做回了手上的動作。
    “喲，姑奶奶別走得那麼快啊，小人還想和您敘敘舊情，斷斷往事呢。”鎧爺眼神一厲，望向李慧璞的方向。
    李慧璞扯出一個微笑，“怕是你認錯人了吧。”
    連樸分明看到李慧璞眼底裏的一絲愧疚。
    鎧爺邁著八字步愈發地靠近，扶了扶看起來異常笨重的眼睛，圓圓的鏡框，厚重的鏡片，看不出眼底裏的感情，“對，對，小人我也是第一次來這種高貴的地方，連國公的府邸裏，怎麼會容得下那花樓裏的婊子呢？您說是不是。”
    李慧璞平日裏蒼白的臉色愈發地透著死氣。
    連樸走上前牽上李慧璞的手，冰冷得就像是死人一般，沒有生氣。
    便是對視著，連樸也看見了李慧璞眼底裏深深的絕望，像是明明已經開起來愈合的傷疤又被揪出來撕得更為千瘡百孔。
    連樸聽著許巍他們三人的對話，心裏已經有上些許端倪，隻是……
    “娘親，我們走吧。”連樸輕聲說道。
    李慧璞任由著連樸牽著她走回了內堂。
    這不是現在的自己可以知道的東西。
    許廷卿望了一眼鎧爺，鎧爺歪著頭皮笑肉不笑地呢喃道，“慧璞慧璞，歸璞歸璞，婊子從良了，還是婊子，哼。”
    說罷冷笑一聲，邁著八字步走了回去。
    蝴蝶犬吠了兩聲，也跟了上去，不時地往回看著，看著連樸離開的方向。
    許廷卿斂下眼眸，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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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連樸輾轉反徹，腦子裏滿是那一套發簪的畫麵，每一個他都親手擦拭過，每一個他都仔仔細細地認清楚了它們的模樣，已經是第三個的出現了，一切都是這麼的玄妙……
    連樸深吸了一口氣，掀開了身上蓋著的被子，踱步走到門外，掀開一個小縫，躲開了在外堂睡覺的麽麽，一個靈巧的轉身，穿著褻衣走到了花園。
    揪起一根狗尾巴草躲在池塘的蘆葦旁，蘆葦高得很，很容易把自己藏起來，每每有什麼困擾的事情，他總會躲在這個地方，看著漫天的星空，感覺心都平靜了。
    遠遠傳來斷斷續續對話的聲音。
    “爹……你這次來，是……帶我走了吧？”
    廷卿的聲音！
    連樸扒著蘆葦循著聲源走了過去，雖說偷聽別人說話不是一件有禮貌的事情，但是……
    聲音愈發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