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月傾霄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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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客棧出門的時候,本少的心情是大好而特好。
    就連朗月星稀的夜空,瞧著也是格外的高遠明淨。
    小魔女一聽今天可以逛整晚,跟百靈兩個樂得嘴都合不攏。
    金陵大概就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可以吃喝玩樂,可以交友辦事,可以把小魔女調理的柔柔順順,還可以讓本少搞個豔遇,委實不能不叫人傾心。
    金陵夫子廟的廟會也叫節場,一般都是在春節和上元節的時候才會舉行。
    廟會的起源,據說還是與北帝之間有關聯,至今已有一千多年的曆史。
    (注:北帝,又名玄武、真武、玄天上帝、黑帝等。)
    雖然是起源於宗教,但也算是一項雅俗共賞的,傳統型民俗活動。
    為了方便每年必備的祭神項目,所以都是設在寺廟裏麵或者是寺廟的旁邊。
    今年廟會的主場,是設在了往年備受冷落的狐仙廟裏。
    原先的狐仙廟,隻不過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今年還是借了寂光洞的名氣,這才人氣攀升著火了起來,
    聽莫焱塵說,今年除夕夜之前,寂光洞莫名的起了一把無名火,火勢凶猛,濃煙衝天,把整個寺廟燒的沒個人樣,一把無名火起,燒的廟會的組委會傻了眼,幾經周折,臨時決定一切都原封不動,隻是把主會場,挪到寂光洞旁邊的狐仙廟裏去先辦著,狐仙廟因禍得福的占據了有力先機,而且大有力壓寂光洞的態勢。
    狐仙廟裏供奉的是玄狐元君,原先都是每年的四月初八才會供神,後來為了沾沾廟會的人氣,就改成了每年的正月初八來供神拜祭狐仙大人。
    (注:玄狐元君,就是狐仙,同碧霞元君一起,被稱為九尾狐仙的代表。)
    寂光洞的無名火燒的蹊蹺,燒的也不是個時候,新興起的狐仙廟為了尊老,就同寂光洞合並成了同一個主場。
    拜祭狐仙大人不比其他,就得要特別的用心,供奉的東西也有特別的講究,除了正常的燒香跪拜,還要供奉點心、煙酒和小衣服紅布幔帳。
    我們來的時候,早已經過去了拜祭的時間,隻能看到廟前門口的一大堆祭品。
    吃過晚飯,來逛廟會的人就多了起來,許多人都是絡繹不絕的趕來湊個熱鬧,還有許多人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純粹是來進香燒紙祈福求佛,所以各種拜神求福的活動也很是昌盛,不過就是依了供奉神靈的不同,而略有區別,但是不管怎樣,大多數的祈福活動,都是有著去禍免災,大吉大利,五穀豐登,風調雨順,或者是保佑自己和家人幸福安康,生活和樂美好的寓意的。
    我們趕到的時候,正趕上了抬神像的活動。
    北魏的時候,佛教一度鼎盛,鼎盛的佛教就開始流行抬神像,因為抬神像三個字說起來過於繞嘴,就又改成了行像,而所謂的行像呢,就是把神佛塑像裝上彩車,在城內巡行的一種宗教儀式,所以也叫巡城。
    金陵本就是個重佛事的城鎮,所以在巡城一事上,更是馬虎不得。
    每年釋迦牟尼誕辰日和各大節慶日子,都要舉行佛像出行的大會。
    拾級登上狐仙廟,真是萬頭攢動,煙火繚繞,善男信女們人山人海的簇擁在一齊,虔誠地在寺裏寺外燒香祭拜,一片煙霧繚繞,場麵蔚為壯觀。
    巡城的佛像大概有一千多尊,以避邪的獅子為前導,寶蓋幡幢等隨後。
    巡城的隊伍中,音樂百戲,諸般雜耍,熱鬧非凡,還有演鬥台戲的,各個戲班子都是拿出了自己班子裏最好的劇本,都想著,能夠鬥倒其他幾個戲班子,而名聲大振。
    (注:鬥台戲,十幾個戲班子同台競演的方式。)
    小魔女和百靈就是有點人來瘋,人一多她倆就興奮,一興奮就快要發狂,一發狂,就會不經我批準的到處亂跑。
    小魔女顛顛的跑去看波羅雞,百靈就不顧一切的跑去玩打金錢眼。
    波羅雞是金陵廟會的保留節目,白天不出攤,隻有在晚上人多的時候才會有,所以當地又有第一遊波羅,第二娶娘子的說法。
    波羅雞其實並不是真正的雞,隻是一種紙糊的民間工藝品。
    據說這是一種“神雞”,在十萬隻紙雞中,就有一隻會像真正的雞一樣,在清晨啼叫,運氣好的人買到那隻會啼叫的波羅雞就可以發財。
    傳說古時候有個姓張的老婦,她養了一隻很神氣,啼聲很響的大公雞,有個財主酷愛鬥雞,就想出高價想買下老婦的雞,老婦不肯,財主便惱羞成怒,派了個家丁將雄雞給偷了回來,誰知,這隻雞認生,從此便再也不啼叫了,財主一怒便殺了它,老婦得知了此事,傷心欲絕,將雞毛撿回家,用黃泥和紙,又做了一隻雄雞出來,並把雞毛一根根的粘上去,誰知,第二天一早,這隻紙做的雄雞,居然開始啼叫了,老婦高興的又做了許多這樣的雞,拿到節場上去賣,時間一久,這種習俗就流傳了下來。
    小魔女打小就喜歡這些,既帶點神秘感,又有挑戰性的東西,自掏腰包的買下了兩隻,一隻送給百靈,一隻自己留了。
    我看著她興衝衝的樣子,還笑她說:“你一個堂堂泰山派的大小姐,想要甚麼樣的好東西沒有,偏喜歡財迷心竅的去買神雞,你摳不摳門。”
    小魔女也很理直氣壯:“我叫錢多多,錢愈多我愈開心,三哥你是不是不服?”
    我領悟了一會,覺得南宮家娶了她回去當兒媳婦,家產甚麼的絕對有保障。
    不一會百靈玩完了打金錢眼,也擠著人群擠回來,整個人興奮地快要飛上天。
    身旁不遠處在放煙花,我捂著小魔女的耳朵問她:“打進去幾個?輸了幾個?”
    百靈扯著嗓門,高聲蓋過身邊的人聲鼎沸道:“我的個親娘四舅姥姥,三少爺您是沒有看到,就那個小銅鈴簡直是太小了,我自認眼神和準頭算還可以的,都打不中,真不曉得那些過去湊熱鬧的小孩子,又如何會打的中了。”
    我道:“打金錢眼就是這樣子的,如果眼睛前麵給你放個鬥大的銅鈴叫你打,那還有甚麼意思了?這個東西玩的就是心跳,玩的就是高難度的極限挑戰。”
    百靈是三年前上山學武的那批學員之一,因為身手好,集訓之後就被我留了下來,雖然她生性好動,又有點貪玩,但是每天都被我圈在後山裏練武功,從來也沒有單獨下山過,更別提得到一個,像今天這樣,可以肆意玩樂的機會了,所以廟會上的遊戲,她是連見也沒有見過的。
    打金錢眼這遊戲,沒甚麼含金量,說白了講究的就是眼疾手快準頭好。
    設局的老板會設下三座,橋下無水的石橋,三座橋隻開中間的一個橋洞,洞中朝東西方向平分開,兩側各設一張方桌,桌上有兩位道士分東西盤腿打坐,所坐的橋洞上端,東西各高懸了一個直徑約為兩尺、厚為三寸餘的紙胎,上麵糊以金紙的大金錢。金錢是用紅絨繩從南北兩端繃緊的,中孔內係上一個小銅鈴,在東西兩側橋畔,設有許多以銅板兌換已經不流通的製錢的攤子,一個銅板可以兌換十個製錢,遊客們站在兩側的橋麵上,瞄準相距五米開外的,金錢孔上的小銅鈴投擲,誰能打得準,把銅鈴打中打響,這一年他就會順順當當,事事如意,為了圖個吉利,也為了圖個好口彩,就叫做打金錢眼。
    因為距離過於遙遠,可供瞄準的銅鈴又很小,能打中者,純屬人品大爆發。
    不過人總是想要試試運氣的,即使是花掉了許多錢去打,也會感到快樂。
    百靈的成績還算好的,隻輸掉了一吊錢,我就跟她說,玩這個沒有輸贏,主要是玩個好心情,你就當是給自己放個假,就算是圖一樂子,輸贏甚麼的不重要。
    百靈雖然平日裏看起來,是個大大咧咧,粗枝大葉的女神經,但總歸是個女人,女人就是這樣子,拿著錢總是特別的要緊,玩的時候,或許腦袋裏麵沒有花錢的概念,可一旦興奮勁過了,就會開始心疼。
    百靈剛回來的時候,還有點玩樂的暈頭轉向難以自持,也沒來得及計算損失,結果後來小魔女幫她一算,百靈就開始左右為難,斤斤計較,一會兒嫌自己好奇心害死貓,一會兒又嫌須鴷為人不仗義,也不曉得阻攔她一下,害她損失了好多,原先預備留下做衣服的錢,等等等等,總之就是別扭了好長一段時間。
    須鴷就還是最正常的一個,既不多說話,也不用我去擔心他是不是會走丟。
    他就隻是安靜的跟在我的身邊,隨時幫我關注著小魔女的行蹤。
    然後偶爾會瞧一眼身邊小攤子上的東西,和許多人都在參加的祈子活動。
    祈子活動是每年的廟會中,最能體現主題的一項活動,也是圍繞著寺廟和所拜祭的神明而展開的,最傳統也是最經久不衰的活動。
    我其實發自內心的,不大提倡這個活動,我總覺得其中巫術的意味太過於濃厚,包括他那句常年主打的廣告語,廟會一開,八方來拜,敬神上香,祈願還家,尤其是祈願還家這一句,都帶出點盂蘭盆節的玄幻意味了。
    我們麵前的長條桌子上,堆滿了各式各樣黃土捏成的泥玩具,比如有臉沒眼睛的泥娃娃,形態怪異的泥泥狗,還有我瞧了半天也沒瞧出是個肚兜的兜肚猴,有些驚悚的猴頭燕和雙頭虎。
    須鴷在望著桌子的時候,我明顯感到他寬闊的雙肩,從上到下猛震了一下。
    然後我順著他望的方向,也跟著他猛震了一下,順便就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我看到的是,一群大姑娘小媳婦,滿手泥巴的,在奮力的掏子孫窯。
    子孫後代的繁衍,真的是最典型,也是最能反映中國傳統文化的核心問題了,其實縱觀幾千年的封建社會,人們的生存環境基本上沒有發生過任何改變,所以不管何時何地,繁衍後代都會成為最頭等的大事,因此,祈子這種遠古的巫術形式,也才有機會見縫插針的,依附於各種形式的活動中展現出來。
    我瞧著這些造型怪異,甚至是誇張的,有些驚悚的動物玩具,心裏麵很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覺,那感覺讓我有些恐懼,有些退縮,有些想逃離。
    可以說最原始的宗教和巫術結合,就是女媧和伏羲,自古以來就流傳著女媧和伏羲摶土造人,創造人類的神話故事,而傳說中的太昊陵,也是埋藏著太昊和伏羲頭骨的地方。
    暫且不說這故事的真假存在性,光是一個摶土造人,可信度就幾乎降低為零,如果說,人可以用土造出來,那用土造起來的構築物,是不是也可以算是人的另一種形態了?那我和小魔女住的雲上雲,是不是也可以稱之為是神?隻是不曉得,我們雲上雲這尊神明,究竟是男是女,還是美的雌雄一體。
    逛到廟會盡頭的時候,就看到路邊的平地上有人在賣藝。
    小魔女人小身子也靈活,幾步鑽進人群中,幾步又鑽出來。
    我給須鴷打了個手勢,須鴷就一步不離的跟在她的身邊。
    小魔女跑了幾圈回來的時候,一臉向往的神色:“三哥,前麵有人在舞劍賣藝哎,你要不要過來瞧一瞧啊?”
    人多的時候,如果是放小魔女一個人到處瞎轉,我就會不由自主的緊張。
    我捏著她的小臉蛋把她拉過來道:“沒我的命令,你哪裏都不許去!這裏人這麼多,待會你跑丟了,哥去哪裏找你。”
    小魔女的臉被我捏的變了形,語不成句的道:“三哥你個絮絮叨叨的糟老頭,這些話你都說過好多遍了,你別捏我啊!好疼!”
    我手臂上用力,一把把她托起來放到肩膀上道:“今兒晚上剩下的時間,你就坐這裏看,不許一個人跑開鑽人堆。”
    小魔女自從坐上了我的肩膀之後,人就變的格外安靜。
    安靜的讓我有些納悶,我都不曉得她究竟是看到了些甚麼才安靜下來的。
    許久之後,小魔女才道:“三哥,我真的覺得你應該聽我的,到前麵去瞧一下。前麵有個很漂亮的姐姐在舞劍,我不騙你。”
    又是這一套,明明兩個時辰之前才說了我斷袖,現在又用美女來勾引我。
    看來,小魔女應該還還沒有完全搞明白斷袖的含義。
    她大概是以為,斷袖就是可以既喜歡男人也喜歡女人。
    嗯,小魔女這個思維模式,委實是很有點奇怪。
    想了想我道:“那我撒手了,你自己跳下來,然後咱們一齊過去。”
    小魔女有的時候是完全不在乎錢,有的時候又是特別看重錢,她擦著我的胸口滑下來的時候,我聽到她說:“咱們就在外圈看一下就好,我看他們好像是收錢的。”
    暈死,本少我都是少掌門了,難不成還會缺這一點錢嗎?
    空地上人為畫了個圓圈出來,觀看的人群在圈子外麵,舞劍的人在圈子裏麵。
    圈內圈外兩重天,圈外是地麵上厚厚的積雪,圈內是一片掃雪過後的空地。
    空地上架了篝火,舞劍的是個女孩子,墨色長發,墨色發帶,通體白衣,高挺的鼻梁猶如刀削一般立體,鳳眼濃眉,淡色唇。
    距離她不遠的地方,還有位年紀偏大的男子,一身粗布長衫,席地而坐,他的手上捧了個手鼓,閉著眼眸側著頭,一下又一下敲擊著手鼓的兩麵,那打令的節奏聲鏗鏘有力,恰似一場振奮人心的戰鬥。
    女孩子手中的是一把鏽劍,劍是軟劍,在她的手中舞得千變萬化,身輕如燕,衣袂如飛,回轉之間,發出一聲聲劍身繃緊的,有規律的聲響。
    我隻能說,小魔女挑男人的眼光沒的說,挑女人的眼光,還得再磨煉幾年。
    這個女孩子,我隻能說她還算是清秀,也僅僅隻是清秀,臉孔,身材都很一般,長的也沒甚麼很出挑的特點,如果非要讓我挑一個,她生的還算不錯的地方,我覺得還是骨架吧,雖然是隔了一層薄薄的單衣,但是我能看到她手臂和腿部的肌肉,線條流暢,結實有力,但是放到一個女人的身上,看起來還是有點突兀。
    我們家小魔女雖然也練武功,但小魔女就沒有她看起來這麼突兀,這麼奇怪,小魔女是屬於苗條柔韌類型的,爆發力稍弱,但是耐力持久。
    一段舞完了,她就端起地上的盆子開始收賞錢,在她的身前身後,有叫好的,有撒銅板的,還有個紈絝子弟模樣的公子哥,隨手擲了一錠銀元拋過來。
    她走到我們麵前的時候,淡淡的道:“這位公子,給點賞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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