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出事了！”
    “你慌慌張張的做什麼，仔細衝撞了客人。”
    小廝摟著菜籃子，一路上跑回來喘的厲害。
    “掌，掌櫃的，溫，溫府，被官府圍起來了，把那些個，那些個都抓起來了。”
    “怎麼回事兒？溫公子和溫夫人呢？”
    “溫夫人被帶走了，溫公子沒看到。”
    “王府那邊呢？”
    “不，不知道。”
    “你快去外麵打聽打聽，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回來通知我。”
    短短一個下午，溫府出事兒的消息鬧的滿城皆知，官府遲遲沒人出來解釋，坊間也是版本各異，瑤兒近些年很少出入若水坊大堂，最近也隨時坐在櫃台後，默默聽客人們帶來的各種消息。
    一個月，溫府被查封，抄家，悉數收押，辛辛苦苦積累到如今氣派的溫家一夜間倒塌，收押當日，溫鴻年奮力反抗被就地格殺，溫老夫人殉了情，溫景良至今音信全無。三月後，老皇帝病逝，五皇子上位，溫家剩餘一幹人全部發配邊疆。瑤兒並不關心。
    “溫景良在哪兒？”
    “發配的名單裏麵沒有溫公子的名字，他，他在。。”
    “他在哪兒？”瑤兒有種隱隱不好的預感。
    “他和王大人還有溫家大公子和二公子，被，被判問斬。”
    瑤兒眼前一黑，蝶嬰扶著她。
    “多久？在哪？在哪問斬？”
    “7日以後，皇城菜市口。”
    蝶嬰揮揮手，打發了小廝出去。
    “蝶嬰，我要去。”
    “他不會希望你看見他那個樣子。”
    “溫家人在他問斬前就要被發配邊疆，我不去，他身邊連個送行的人都沒有。我要去。”
    蝶嬰停頓了一會，“我陪你。”
    將近20年，瑤兒第二次離開這裏，上次離開，送走了兒子，這一次，她又要去送溫景良，下一次呢，她又要去送誰？
    老皇帝執政那會兒，天下還算太平，這菜市口的行刑台有多久沒迎來囚犯，這皇城下的老百姓大多沒見過砍頭，看熱鬧的老早就將從天牢外到菜市口的道路給圍了個水泄不通，瑤兒和蝶嬰也站在人群中，看著囚車一輛一輛從牢裏推了出來，溫景良的在最後，瑤兒遠遠看見了他，淚頃刻間湧了出來，是有多久沒有見過他了，衣衫襤褸，披頭散發，兩鬢竟有了隱隱的白色，他埋著頭，將一張胡子拉碴的臉藏在了亂糟糟的頭發裏。
    “溫景良！”瑤兒大聲叫他，很快被人群的聲音淹沒下去。瑤兒不死心，一路跟著囚車大聲叫著他。
    瑤兒聲音啞了，還是不死心地想叫他。
    溫景良終於朝她們的方向看了看，瑤兒看到他輕輕搖了搖頭。
    蝶嬰還想幫著瑤兒叫兩聲。
    瑤兒啞著一副嗓子，“不用了，他聽見了。”
    離午時三刻還有小半個時辰，溫景良跪在行刑台上。第一次見到他，瑤兒16，溫景良21，衣冠楚楚，他搖著一把白扇，總愛坐在第二排靠柱子的位置聽瑤兒談曲兒，總會磨磨蹭蹭最後才離去，隻為了多和瑤兒說上兩句話，後來，他抱著新寫的譜子來找瑤兒，她彈，他聽再改，他說他下輩子一定要投胎變成瑤兒姑娘手下的一根琴弦，這樣就能天天聽瑤兒彈琴了。再後來，他成親了，他有了娘子，有了孩子，有了官位，他忙的再也不能彈琴寫曲。如今，瑤兒已經32，溫景良37，他再也不能午飯後搖著一把紙扇悠哉悠哉闖進若水坊的大門，從懷裏掏出一張琴譜笑嘻嘻遞在瑤兒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