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孤帆遠影碧空盡 一二一、天涯一望斷人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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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怕渾身血汙嚇到符亭之,回程時就著江水簡單的清洗了一下,渾身風塵並未除去。葉傾城拒絕了大秋難得的主動服侍,吩咐他好生看護,又細心的整理好被褥,這才去後倉洗去戰場血腥與風塵。
隻著內衣回到倉中,見大秋坐在榻前直打瞌睡,想是這幾日伺候主子累了:“你去外間歇著。”將大秋遣走,取過另一床被子挨著符亭之躺了,伸出手去將人摟住閉睛沉思。
三王子已死,奪嫡路上的心腹大患算除去了一半。塗山水軍雖然完勝卻傷亡慘重,已無力再戰,此戰無論勝敗都隻能南歸護主,這是戰前商議好的撤退之路。就算大周朝廷派來援軍,也無法誘惑大王子拋棄江南戰場扭頭對付自己這股小患。塗山水軍,已沒了利用的價值……
歸期到了!葉傾城屏息看著近在咫尺的安詳睡顏,悠悠的吐出內心煩悶氣息,將吻輕輕印到符亭之光潔的額頭:“亭之,若有一日你知曉一切,可會怨懟於我?”
睡夢中的符亭之感覺到葉傾城的親吻,舒服的低喃一聲,臉蛋無意識的磨蹭了一番,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繼續沉睡。
“亭之,我要走了。”葉傾城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若再不走,隻怕……”若此時不走,塗山水軍與伯府之船抵達大都,再想脫身就難了。想到這難舍之情更甚,葉傾城癡迷的看著懷中人兒:“你病著,我又如何走得……”
符亭之對於自己而言意味著什麼葉傾城太清楚,這一份情有多逆天葉傾城更清楚。隻不過,他絲毫無懼,同時也明白心愛之人同樣無懼。正因為此,唯有登上至高無上的帝位,才能更妥帖的保護他照顧他,將他留在身邊相伴一生。
如今符家已派船來接,符亭之身邊有妥帖家人奴才照料,葉傾城總算能放心,也沒了滯留的借口。該走了,已到了必須離去之時……
“勿要射箭,勿要射箭——我們是大周人。”迷迷糊糊睡了一陣聽得江麵有人叫喊,船上也響起急促的腳步與嗬斥聲:“此乃忠毅伯府船,閑雜人等不許靠近!”
“深夜叨擾萬望見諒,請問葉家十二少可在貴府船上?”江麵再度傳來回答:“若十二少在,勞煩通報一聲。”
倉外伯府府兵第一聲嗬斥葉傾城已經驚醒,迅速穿衣下床抓了銀槍在手。此時分辨聲音已知來者該是孟夏,急忙出了倉:“休要驚慌,來人乃本將軍陪讀。”
孟夏在小舟上聽得分明,急忙喊到:“十二少,吾正是孟夏。葉夫人病危,請速速與我歸去。”
“你說什麼?”葉傾城一步邁到船沿,此時已有府兵掌了火把,將這一邊江麵照亮。葉傾城聚目向孟夏望去:“此話當真?”這問還有一層意思:莫非是師父之意,使計讓我回去?
小舟上孟夏一臉焦急,拱手象征性的揖了揖:“十二少快些跟在下回罷,遲了恐怕見不著夫人了。”小船慢慢的靠上大船。
葉傾城聞言已知並非師父計謀,而是自己母親真病了。心中一慌,抓著船沿的手掙出了青筋:“我娘素來身體康健,怎會一病不起?”上次孟夏才說母親深得寵愛,與師父前朝後宮幫襯著自己,突然病重肯定事出有因。
孟夏此時已過了船快步來到葉傾城身畔:“是中毒!”壓著聲音道:“國師正全力查究此事,與那對母子定脫不了幹係。”那對母子指的當然是王後與大王子。
葉傾城正待細問,身後傳來一陣異響:“這如何是好。”卻是聽到聲響跟出來的大秋:“亭之少爺還病著,葉將軍若是去了……”大秋話剛出口,猛地想到母親病危,葉傾城身為兒子怎可不歸,頓時漲紅了臉:“我……我這就去替將軍收拾行裝。”
此時也不及細想,葉傾城吩咐孟夏等著,一頭鑽回倉中。卻見榻上符亭之絲毫沒被驚動,臉上潮紅退去睡得正沉。立在床頭猶豫一陣,咬咬牙探身將人抱進懷中輕聲喚道:“亭之,亭之醒來。”
符亭之迷迷糊糊睜開眼,懶懶的靠在葉傾城身上:“喝藥嗎?藥呢?”
“亭亭之……”葉傾城磕巴一下:“亭之,家中來了人,說是我娘病重,喚我歸去。”懷中人分明抖了一下,靠在胸膛的小臉慢慢挪開,一雙烏黑的眼睛睜得老大,眼中寫滿了震驚與茫然。
葉傾城咽了一口唾沫:“你等著我。”伸出手去將符亭之雙肩扶住:“亭之,你等著我,我一定會去找你,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