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孤帆遠影碧空盡 五十四、符思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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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都之後百廢待興,父親滿腹經論乃陛下股肱之臣,更,更不可為孩——為孩兒掛心……”因擔心父親惱怒要走,擔心大正鐵騎,擔心忠毅伯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的性命,符婷一席話說得又快又急,一口氣哽住突然嗆了起來。
一聲過去一聲又來,一聲緊似一聲,隻咳得上氣不接下氣,雙目發眩。緊著一聲嘔,一嘴腥甜噴了出來,人也倒了下去。
才剛還在執拗的符慎,見狀頓時慌了神,想著少年吐血終不長久難免恐懼。畢竟是自己的閨女,心尖尖上寵了十四年,更是後悔不該慪氣,這一慪,卻將素日恭謹懂事的好孩子害了。
守在門外瞧著父子鬧別扭不敢上前的下人們這才圍了上來,符慎卻不準任何人碰,親自將符思抱回悠孑閣。緊跟著府醫也到了,切脈下針一番折騰不在話下。
待得人緩過些,符慎才將府醫與大秋喚到一邊詢問,隻留胭脂身邊伺候。
大秋不敢隱瞞,將老太太去後這段時日,府中諸多事故說了:“外麵瘋傳蠻子就要打來,府中各人都是害怕的,全是大少爺在操心寬慰。”仔仔細細將符思如何早起晚睡安置府中各院,勞心勞力置辦喪事細節等等事情一一說了:“二老爺是管外事的,大老爺你也清楚。”言下之意內府的事情二老爺插不進手去。
停了停又接著說:“二太太身份明擺在那兒,各房各院誰不清楚。老太太在時,還能幫她支著臉麵,老太太這一去,二太太就失了支撐。府中沒有長房媳婦,各房頭媳婦都一般大,這,這二太太……”說到這裏還是結巴了一下,畢竟都是主子間的擠兌,他一個奴才總是不好說的:“竟然連最普通的日常都支應不動了。”
大秋又抬眼瞧了瞧大老爺,見他聽得仔細也沒怪罪之情,這才壯了膽子繼續回:“內府所有事情都得大少爺張羅定主意。二太太也就是聽命行事而已……”想了想又說:“因大老爺在家,二老爺許多事也不便自己拿主意,於是外麵的事情也找到大少爺頭上。一來二去,這段時間大少爺就象車軲轆一般連軸轉,是個人都會累壞的。”
符慎聽大秋回了這一大攤子婆婆媽媽的家事,心中更是懊惱。忠毅伯府的家事喪事豈是簡單能操辦得下的,若非純孝若非體諒自己,這麼小的年紀何必貪上這勞心費神之事:“你們既然知道,為何不早些來回了我?”
大秋聞言一揖到底:“奴才們早想來回,可大老爺連日都在朝上行走,回府總是夜深。每次回府便與大少爺一起處理府中正事,辦完正經事已然太晚,奴才們怎敢再去相攪,此其一。”這大秋跟在符思身邊多年,又是符慎親自挑選之人,回起話來自是有條不紊:“大少爺孝順,下了嚴令,大凡小事不得驚動大老爺,此其二……”
“我這個兒子……”作為父親,聽到自己孩子如此懂事知禮,再有怪罪心思也都沒有了。感歎之餘,對符思先前的犯的錯,更減了幾分責怪。
後頭府醫也將病因說了,不過是操心太過,思慮太過以至氣血攻心。這府醫身上是有功名的,又在伯爵府中行走多年,有些體麵尊貴在身上,也就不像別的郎中一般隻撿好聽的說。隻老實講出少年吐血終是不好,今後必須細細調養,這勞心費神的事最好別粘身,否則陽數堪憂。
一句陽數堪憂說得符慎陣陣心悸,等府醫走後閨女依舊昏睡未醒,也不好再留,一步步渡出悠孑閣去。
沿途仔細回顧先前的事,想著符思跪在自己身後哭求多帶幾輛車的書回下江,更是心疼連著心酸。想著滿朝文武四處收羅牲口,若得了十幾輛大車,隻會記掛著多運些值錢玩藝過昌江。除了自己這個閨女,還有誰真正在此時記得那些書卷畫冊。
又想著十四歲年紀畢竟還小,顧著這頭忽略那頭也無可厚非,這麼想著,最後對閨女的責怪盡數消弭於無形。煩惱消除,頓覺渾身輕鬆,吩咐套車直往午門而去。
到得午門外一裏處,果然二冬押著一隊大車候在路邊,見忠毅伯府官車到了急忙迎上來:“請大老爺安,依大少爺吩咐車馬等物已準備妥當了,府兵也都帶好行李候著,就等大老爺帶去衙門裝書。”
“大少爺是怎麼吩咐的?”符慎抬手撩了簾子問:“我這要三日後才起行,你們怎的都帶上行李了?”
二冬握手作揖:“大少爺說了,這幾日都要買車搬書,每十輛為一隊,分別派三十兵士與妥帖家生奴才押送。先裝先行,盡快運往下江伯爵舊宅。”
一代名臣符思符亭之也罷,大正國學院博士符婷也罷,她這倆世執著的事情不多,因為世道無奈放棄的堅持卻不少。為天下學子救書,卻是唯一固執要去做的事,就算力所不及也強自勉力為之。獨自一人的時候也想過緣由,卻隻能歸結為自己愛書,卻並不知這等作為豈是平凡人能起的心思。
一個人,為何與眾不同為何獨立於世為何後人為其著書立傳,並不取決於相貌身家。而是這個人做過什麼,為這個世界,為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類做出過什麼貢獻。符思符亭之所做的已不僅僅值得稱頌,更該是讓後人銘記,隻是此時她本人絲毫不知更未往這方麵考慮過。
救書!必須救書!必須救下瓊林院四庫藏書!這是重生的自己唯一能拯救的悲劇,符婷的心思就是這麼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