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爸爸的弟弟啊？
    這倒是一個我意料之外的答案。
    玩味著晨晨的話，我的手不禁撫上了她的小肩膀，這小小的孩子，到底經曆了些什麼啊？心裏不斷猜想著各種版本的劇情，但終究敵不過陣陣的困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感覺一輕，我立即清醒過來，這才看見晨晨已經被打橫抱起。再仔細一看，是陸羽回來了。我不好意思地衝他笑了笑，孩子和我竟然都睡著了。
    “真是難為你了！”陸羽滿臉愧色，“照顧孩子是很累人的！”他似乎是在替我解釋，又好像有些自言自語，“我先把她抱到床上去，你等我一下！”說完，他又帶著周身的涼氣，離開客廳，去了晨晨的臥室。
    我隨即感到了睡醒之後的寒意，兩手不停地搓著自己的肩膀，下意識地尋找，終於在餐桌旁邊的椅子上看到了我的外套。
    既然陸羽回來了，那我也該回去了，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天啊，已經十一點半了。我竟然睡了這麼久！電視已經被關上了，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尋找著我有可能落下的東西，對，我的手機！
    可是運氣不怎麼好，怎麼都找不到。直到陸羽從臥室裏出來，看到我一臉無奈的表情。
    “怎麼了？”陸羽問我。
    “手機，不知道放到哪裏了？”我略顯不好意思。
    陸羽笑了笑，拿出他的手機撥起號碼來，不一會兒我就聽見自己的手機在沙發墊後麵響了起來。
    我無奈地笑了一下，走過去取手機，剛拿起來，便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噴嚏，當我狼狽地轉過頭去，想將椅背上的外套穿上時，陸羽已經把外套披在了我的肩上。我動作一滯，隨即順勢將衣服穿上，輕聲說了聲：“謝謝！我該走了！”
    “我送你！”他聲音淡淡的。
    我沒去看他的表情，低著頭拉著衣服的拉鏈，“我開車來的，不用送了！”
    “你太困了，又有些著涼，還是我開車送你回去。”陸羽的聲音從身後傳入我的耳朵。
    “我家離這裏比較遠，你還得……”還沒等我把“打車回來”這幾個字說出來，就感覺他雙手扣住我的肩膀，將我轉了個方向。
    “聽話！”他的語氣和眼神都是不容置疑，然後推著我，向門口走去。
    好吧，我認命地想。也許他是想把說不出來的謝意，用實際行動來表達。我一向不願意給別人留下遺憾，互不相欠也好。看他鎖好院門，我便將車鑰匙遞給了他。
    上了車，陸羽並沒有急著開車，隻是把它發動著，“過兩天，來家裏吃個飯吧！”他就這樣毫無預兆地發出了邀請。
    我錯愕，隨即想通了——這個邀請不過是想謝謝我。“不用這麼客氣，誰都有騰不出手的時候！”我的確覺得幫這點小忙沒什麼，“你不必放在心上！”
    陸羽沒有立即說話，隻是找到某個按鍵，將車上的暖氣打開，“我今天去辦了我哥的遺囑，”又是一句讓人思維跳躍的話，“也正式簽了晨晨的監護權！”似乎是在等我反應的時間，他說完這句話，又沉默了。
    “哦！”我調整了一下思路，“今天聽晨晨說了，你是他叔叔！”雖然我還有些許疑問，但也不想窺探他的隱私。從副駕的位置看向他的臉，冷靜而凝重。
    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視線，他轉頭看向我，笑了笑。“所以，我今天感到了肩上的責任重大，我得讓我身邊的人都安安全全的！”
    他，這意思是說，我也屬於他身邊的人？
    我這人有時候大智若愚，有時候大愚若智，思維和智商基本上都有很大的不確定性。不過，剛才我的思路是極為清晰的，我相信自己沒有理解錯他的話。
    一時間，我覺得自己沒法接話了。
    車子起步，緩緩前行，我們都默契地沉默著。這個時間，街上的車子已經很稀少了，但我們的車子行駛得很慢。總覺得陸羽是有什麼話想說，但他不說，我也不會問。
    “你離婚了？”他第三次在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跳出一句話來。這感覺，就像兩個對弈的人，他能走一步想十步，而我的智商隻能達到三步……
    “……”我顯然還在三步以內……
    “難道不是？”見我沒回答，他反問了我一句。
    我仍然沒說話。其實他思維跳躍的速度，已經嚴重傷了我的自尊。一向自詡聰明的我，實在想不通，他是怎麼避開所有的過渡句，直接向我提問的。
    “哦！離了！”突然覺得沒必要繞彎子，跟這樣的人說話，真的很省時間。
    “那我……現在……能不能追你！”雖然帶了一絲猶豫，陸羽還是把自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然後他大概就看到我驚得怎麼也合不攏的嘴！
    最近，哦，不，也就今天，我的大腦幾次當機，都源自對麵這個看起來天然無公害的人。而我所謂的伶牙俐齒也毫無用武之地，腦回路完全迷失了方向……怎會落到如此境地？
    “要不，我來開車？”我試探著問了一句。反正，我現在已經不能正常思維了。
    “為什麼？”陸羽顯然也有跟不上我思路的時候。
    “我覺得……你是不是酒駕？”我很認真地問了一下他。
    “哈哈哈……”陸羽不由地笑了起來，“你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我也隨著他訕訕一笑。心照不宣。
    其實，我倒不是不願意展開一段新的感情。隻是這種情況，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思維和感情，在我這個年紀，應該是比較成熟了，但陸羽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說出了這樣的話，我是真的有些沒想明白。是想找個人幫他一起帶孩子？還是真的對我這個人有興趣？我不想知道，跟隨我的心來講，我是一定會裝糊塗的。一見鍾情和閃電戀對於現在的我，是不可能的。我想陸羽也明白。畢竟，彼此都不甚了解，饒是他心思縝密，已經看透了將來，我也不可能陪著他一起瘋。
    “你又了解我多少？”我歎了口氣，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我們隻是見過幾麵的陌生人而已。”
    “在我三十三年的人生裏，你是第一個見到我不驚訝的女人。第一個不對我刨根問底並且願意無條件幫我的人。第一個讓我覺得相處起來十分舒服的女人。對我而言，你是特殊的！”陸羽不再看我，隻是專注地開著車，慢慢地解釋著。
    “我比你大三歲，離過婚，心灰意冷，對你而言，我這種人並不是擇偶的理想選擇！”我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它們正在糾結地撫弄著我的褲子。
    “哦？你是認為自己沒有再談愛的勇氣了，還是根本不願意接受我？”
    “我對你沒偏見，隻是我們不可能一見鍾情，我現在還算有理智，也不會輕易說愛誰或者不愛誰？至於勇氣，”我停頓了一下，想了想，“還沒有誰現在能讓我鼓起勇氣！我不怕去愛，但害怕浪費感情，我的感情餘額不足啊！”我半開玩笑地說著，想他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陸羽點了點頭，“我明白！我這個人習慣直接表達自己的想法。對於想抓住的感情，想達到的目的都不會輕易放棄。之前，我也談過兩次對象，所以更清楚什麼樣的人更適合我。和你接觸了兩次，我的直覺認定是你，所以才對你說了這樣的話，你現在不接受也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了解。就怕你給別人機會，卻直接把我忽略掉！是我有些心急了！”並沒有被拒絕的尷尬，他的表情很坦然。
    這倒讓我刷新了對他的認識，如果說之前我把他還放在客戶的位置，那麼今晚過後他就不可能隻是一個客戶那麼簡單了。這步棋，怎麼看他都不吃虧，我還是不禁佩服他的做事風格的。
    正當我思緒起伏之時，我的電話響起，聽鈴聲，似乎是維彤打來的。我接起電話，維彤就在電話那頭嚷嚷起來了，“塵兒，你快回來，我姐夫，哦不，邵江回來了，說要等你回來才走，不知道有什麼事情，你在哪裏？還在晨晨家嗎？”
    這麼寂靜的空間，維彤的聲音響徹車廂，我覺得旁邊的陸羽都聽得清清楚楚了，不禁皺了皺眉頭。“快到家了，你先撐著，我就回來！”然後我轉頭看了看陸羽，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陸羽，我有很多事情，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情，都沒有解決清楚，而且，也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清楚的，像我這樣的人，你還有興趣嗎？”我還是努力想打消他的一時興起！
    陸羽臉上看不出神色變化，微微點了點頭。我的話似乎沒有引起他任何的情緒波動。我繼續不懈掙紮，“前夫，前男友，男性朋友……這麼多關係，你……”還沒等我把話說完，陸羽突然伸出右手，攬住我的後腦勺，向前一拉，在我的額前輕輕落下一吻。
    “你不用說那麼多拒絕的理由，我喜歡順其自然，況且，那些不都是‘前任’嗎？”他眉眼間閃現的並不是我希望出現的失望之情，而是狡黠的迷之微笑。
    “好吧，我說不過你！我的態度就是這樣了，最起碼我沒騙你！”我也不知該給這隻執拗的“牛”怎麼做工作了。
    我指揮著陸羽把車開到我家樓下，陸羽便自己回家了，我鬆了口氣，還得去麵對家裏那個，我最近是桃花太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