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楊敬亦不記得那天之後具體的事情了，怎麼回來的，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他都不大記得了，也可能是不願記得了。
    這幾日外邊流言四起，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讓他想殺人，更可悲的是估計日後去哪裏，這件事情都會成為他人笑談，如是有心侮辱，那這件事情就是最好的工具。隻怕日後在去掙那盟主之位，大賽之時也會被人就此事談論。男人最了解男人，他們會說什麼他一清二楚。
    還是不出去的好，免得忍不住將那些胡說八道的全都殺了，屆時被人圍攻再鬧出亂子可就不妥了。
    他雖是武功高強，卻也沒自大到可以一人戰整個正派中人，如果真的有那樣的本事那他早就殺光所有人，讓聖教站在頂點，何必在這辛苦度日。
    “你來有事嗎？”他對著屋內坐在一旁喝茶的那人道。
    “我就是順路過來見見你。”偽裝成小二，牙上還粘著菜葉的魔教左長老坐在屋內的椅子上，看著他不停的擦拭匕首的動作心裏打起鼓來。
    “從思無涯順路順的過來的？你這路順的有點遠。”
    左長老摸了摸鼻子說：“不是，我還有別的事正好要來，就來看看你。”
    楊敬亦看了他一眼嘲諷一笑“那你看也看過了，現在可以走了。”
    左長老輕咳一聲“我剛才那眼是替我自己看的，我還要替鄒長老等人再看幾眼。這麼久不見了，我帶著大家的思念問候而來，怎麼說也要好好關懷你才能離開啊！”
    “是嗎？我那次去南安被安瑞瑾下毒幾乎快死了，怎麼沒見你們來關懷我一下？我記得右長老那次正好去了，也沒順路來看看。”
    左長老訕訕一笑隻好實話實說：“這幾天聽說了正派中人惡意抹黑你，我們那是不信並且憤恨！這群不要臉的，我家大人儀表堂堂，高大俊朗，光看這身形都足以說明一切！傻子都能聽出來這話完全沒有可信度！他們卻在那裏造謠的開心，我們教中真是替你氣憤不已！”
    “嗯。”楊敬亦點了點頭補充道：“確實，不過說得最狠的不是正道，而是我們聖教。”正道中人雖然有聲音，但考慮到種種因素卻不響亮，喊得最響反而是自家人。“左長老教眾培養的不錯，多才多藝的，還會編歌。”他突然一笑差點將左長老嚇尿。
    左長老想起教中這兩日盛傳的真屌與針屌，每次一聽幾位知曉楊敬亦身份的長老和高層便一臉複雜的像是吃了翔……
    “……不是，這不是不知道你身份嗎？為了安全我們也不能製止底下人，畢竟您現在和我們是對立。”
    楊敬亦低頭繼續把玩匕首。“我懂，你緊張什麼，放鬆些。還有你要說的就這一件事嗎？”
    “……其實這次來我們主要是想問一下，你會不會報複易青陽？”
    楊敬亦聽到這話微微詫異“你覺得呢？”
    左長老心下一沉，看這口氣不好勸了。
    （10）
    “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老教主在你那時下山時對你說的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一把鋒利的匕首從對麵飛來，危險擦過左長老的脖子，打斷了他的話。隻見左長老麵不改色接著道：“你開心就好。”
    楊敬亦這才淡淡收回目光，他轉過身麵無表情道：“你不用廢話，易青陽我肯定不會放過，他的人頭我要定了。”
    左長老低下頭耐心勸阻“易寒霜看她兒子看得緊，今年是易青陽第一次下山，一路上並未與人結怨，如果易青陽死了此時隻有你的嫌疑最大，你下山至今多麼艱難才走到今天這步，難道就因為這麼點事就要前功盡棄？你想想那……到了現在都沒有消息，你難道要這麼放棄？”
    楊敬亦冷冷一笑“你不用多說，你懂得道理難道我會不懂？我告訴你現在誰跟我說什麼都沒有用，他敢讓我受此大辱，被人拿這種事情取笑，我一定不會放過他！我不止要殺易青陽，我連淵青宮都不會放過。”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是草率之人，也不會讓自己陷進去。你說易青陽來的路上並未結怨，並不代表回去的路上不會與人結怨。”他眯起眼睛冷聲說：“易青陽武功高是高，但心智不全，這樣的人最好算計。
    這次武林大會是在長兆白兆峰，而長兆鹽商甄英最近邀了江俊首富李耀和他那個體弱多病的兒子李安過來。再過兩日當地花燈會開始，這些來參加武林大會的男女都會過去逛逛，屆時熱鬧非凡，若是有人群將易青陽與徐婷等人擠散，他正好和前來逛會的李安發生爭執，兩人爭吵不休。易青陽怒極推了李安一掌，李安身後就是河道，他身子弱素來經不得折騰河水又冷，出來病了幾日……”他歎息一聲“就死了。”
    “當時發生了什麼周圍人隻需要看一個大概就行了，李耀就這麼一個兒子，從小就是誰都動不得的寶貝疙瘩。孩子死了怒極的李耀定不會放過易青陽，肯定要他償命。而易寒霜這麼寵愛易青陽徐婷她們肯定不會將人交出去，李耀一個商人怎麼跟一群武林人搶人？”
    他眼睛一彎，明顯的發自內心的開心。“但是他有錢啊！有錢能解決很多的事情，到時候他甘願花錢去聽雨樓那裏買殺手，去殺易青陽，易青陽就完了。”
    左長老咽了口口水“之前念兒傳信回信說，你不用老教主教的武功打不過易青陽，便一眼讓我們知道他的高度。聽雨樓那裏是我們的老熟人，裏麵有什麼樣的我們一清二楚，你覺得有人能打過他嗎？”
    “打過他不一定要武功高的，而是要會用毒的，李耀要選的不是武功高的榜首，而是榜四毒郎中。”
    （11）
    毒郎中韓玉原是藥穀大弟子，再入聽雨樓之前素有醫仙之稱，雖是醫術出眾，但為人乖張偏執，比起醫人用藥更喜歡下毒練蠱，後來闖了大禍被師父逐出師門這才進了聽雨樓。
    此人起初他們魔教也想過拉攏入教，可思來想去，這人太毒，連一同長大的師兄弟都想要殺害，性格陰狠，養在身邊實在不放心，最終沒有出手。
    左長老沉思一會道：“這倒是可以，這樣易青陽就是死了跟你也沒關係。不過你怎麼確定李耀會按照你說的那些一步一步走？”
    “他當然會按照我說的走。”楊敬亦坐在書桌前拿起一封信。“李耀是我的人，他李家的財產都是我的，這幾年如果不是我暗中扶持打壓對頭幾家，用黑手段幫他，他能走到今天這步？他兒子李安之所以能活到現在都是我讓手下的衡之給看護著，醫治許久。他就是我一個放在台麵上的掩護，我讓他享受榮華富貴，保他兒子性命他敢不聽我的。”
    “這次的事情我已經跟他說好了，到時候找個人易容成李安，在做好對策就算淵青宮找到李家我把人換下來也不怕什麼。”
    左長老一愣“這李家是你的怎麼沒聽你說過？”
    “我都這個年紀了，該有點小秘密私房錢了，不是什麼事情都會問長輩了。”楊敬亦將信遞給他。“這幾日你先別走了，這上麵是這次用得到的人，你幫我看著花燈節布置一下人手，別出亂了。我要在易青陽回到淵青宮前殺了他，扒了他的皮。”
    左長老點頭接過，“那我先走了。”
    “等下！那蠢……教主最近都在幹什麼？可有好好練功？”
    左長老自動過濾掉他的那個蠢字，對著名義上的賞罰使實際的‘真’教主說著自家教主出門前就叮囑的話。“有，自從那次偷跑出去玩被你罵了一頓後收斂很多，最近很是勤快，也沒鬧出什麼亂子，也沒在偷跑出去。”
    楊敬亦看了他幾眼，也懶得拆穿，揮一揮手，便讓他離開了。
    （12）
    武林大會進行到決戰了，易青陽打敗楊敬亦後並未在上台挑戰，如果不出意外盟主還是白君。
    楊敬亦心口一痛，隨即安慰自己，好歹跟白君關係不錯，消息什麼的來的也快，挺好的。
    他喝了兩口粥，剛夾起包子就聽房門被人敲響，起身一開門這一天的心情算是徹底完了。
    易青陽鼻青臉腫的拎著食盒站在門口，看到他努力的重複著徐婷她們之前教他的話：“楊大俠好。”
    楊敬亦看到他就煩，當時就想關門，他卻伸手擋住擠身進屋，一邊往屋子裏走一邊還問道：“楊大俠我可以進來坐坐嗎？”
    楊敬亦站在門口忍了又忍。“……你來有什麼事嗎？”
    易青陽舉了舉食盒，一雙眼睛滴溜溜轉。“我來給你賠不是的。”他將食盒放在桌子上態度極其自然地坐下。
    “不需要，出去。”楊敬亦皺著眉頭，指著門沉聲道。
    易青陽搖了搖頭“我師姐說了，讓我來跟楊大俠好好道歉，這次的事情讓楊大俠受了很大的委屈，實在對不住大俠你，她說你要是氣不夠就使勁打我，留口氣就行。”他停了一下，想了想補充了一下後來聽到的自己人聊天，直白地說：“這是我徐婷師姐說得，但二花說這叫做客套話，徐婷師姐也說了，像是楊大俠這樣人品正直溫和的好人，不會跟我一個傻子較真，聽我這麼說他不會打我，反而能消氣一點。而我自己的觀點你要不要聽一下？”
    “……你能滾出去嗎？”
    他忽視楊敬亦的態度繼續道“我自己的觀點是——你打我一個試試。”
    “……”楊敬亦抬起頭木著臉閉上眼睛，像他這種能殺人就絕對不用打人解決事情的反派，第一次產生了一種想將人按在地上暴揍的衝動。
    男人很好！你這是在玩火！
    他吸了一口氣，在心裏默念了一遍我的隱忍與偉大，平複了一下克製不住的殺意。
    徐婷之前就派人寫了一份道歉信，估計也知道楊敬亦前兩日不會想見人，見麵隻會尷尬，所以在信中說道幾日後拜訪。楊敬亦收到也明白對方不出麵怕是考慮到女子帶著易青陽來，在說這件事會讓他更尷尬，所以叮囑易青陽怎麼說話讓他自己來。不過……道理我都懂，但怎麼能真讓這個傻子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