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日的隱忍，換來的是他的徹底爆發，哭到打嗝的他，隻有猛烈拍打著自己的胸口才能順過氣維持自己的呼吸。
    哭到眼睛紅腫聲音嘶啞不堪，才漸漸止住。兩隻手撐著柱子一點一點的讓自己站立，水中的白骨即使感知到了秦羽毀壞了他們同類的四肢，但依舊不願散去苦苦的等候在下方。
    秦羽釀蹌的走在亭子中，庭中除了幾根支撐著亭頂的柱子外，便是一些碎石和枯葉，逐一觸摸著亭角裏的六根柱子，並沒有像自己想象般的出現一條通道，一條能夠使他離開這所困住自己的宅子。
    不再逐一觸碰圓柱，每觸碰一根便在它的身邊停留一會兒，期待的事情沒有發生。不氣餒的繼續做著嚐試，卻怎麼也尋不到這亭子的機關，明明這座亭子是宅子中最為古怪之處，明明所有的問題都指向這座亭子為何什麼都沒有發生？
    多次的嚐試磨滅了他的耐心，本已近乎崩潰的神經在此刻被瓦解。犧牲了他人的性命又怎樣！自己拚命的隱忍又怎樣！仍舊離不開這個院子，現下自己能活動的空間也隻剩下這巴掌大的地方，沒了食物水源自己也是活不過幾日，一切都在這了斷了。
    “你們這些白骨為什麼不去死！為什麼要禍害人！為什麼你們都不放過我！”悲哀和憤怒在麵上交織變得扭曲，將亭子中的枯葉掃落下水，瓦解的屋片狠狠地砸向水麵。水下的白骨們爭搶不斷，秦羽對著天空大笑出聲。
    也好既然都是要死的，這些白骨和自己一起陪葬又有何不好，隨意的坐在亭子中放任自己的思想神遊於天際。
    背上的血跡凝結成塊，又很快的結痂，但自己的氣息卻是越發的微弱。
    也許是人之將死自己竟然開始懷念起過往，雖然隻活了幾歲但沒有一刻比此刻更加想念每當自己哭泣難過時娘親給予的溫暖懷抱，想念爹爹粗糙卻又充滿關愛的雙手，想念家丁們為他偷偷做的零嘴，想念••••••
    眼皮傳來陣陣困意，小雞啄米般的不住點頭，手腳癱軟再難以支撐自己的身體，一個晃神倒在地上，眼前的事物開始忽明忽暗，耳邊傳來“嗡嗡”的嘈雜聲，身體似是有千斤重，越是乏力腦海卻越是清醒，腦中滿滿的都是母親的身影，或笑或哭或舞。
    “娘親，救我。”
    骨頭們不再圍繞著亭子，而是在水下互相爭鬥著，齊齊鑽入水下的他們扭作一團用手臂拍打著，用牙齒啃咬著更有甚者以自己的身體為武器相互撞擊著，一時間水麵波濤翻滾，四散的白骨漂浮在水麵。
    手臂、腿骨、肋骨早已分不清是誰的，白骨們竭力的召回自己的肢體卻始終找尋不到，漸漸喪失了能力隻剩下自己的頭顱浮在水麵。即使頭顱與身體不再相連但他們的嘴裏還是不放棄的發出陣陣“咯咯咯”聲。
    “嘶”
    “小涅，看來最近日子過得很苦？”
    舌頭傳來鑽心的痛感，吐出舌頭果然咬破了皮，血順著舌尖滴出，染紅了自己的白衣。
    “何以見得？”
    “終日不得進食，今日難得能夠吃頓飯急切的將舌頭也想吞進去？”水瑤毫不留情的取笑道，拿著筷子又往他的碗裏夾了幾口菜，順便也夾了幾筷子給無意識扒著白米飯的白柒。
    筷子夾起菜，不一樣的味道傳入口才將頭從碗中抬起，茫然的看著麵前的兩人。
    “不要啃碗了，陪我吃個飯就這麼不快？”
    “不是，我隻是，你知道的，他怎麼了？”
    涅煞舌頭上的血滴並沒有漸漸消失反而越流越多，從懷中掏出止血的藥丸讓他服下，再取了些藥粉撒在舌尖。
    “哈哈哈，你居然會餓到自愈能力都變差。”
    收回裸露在外的舌頭，想對著水瑤做出微笑的表情以表達心中對她的鄙夷，嘴角怎也扯不出上揚的弧度。
    一滴淚不受控製的滴下，落在白衣被血滴染紅的地方暈染了更大一片，心中陣陣絞痛。
    水瑤見證著那顆晶瑩剔透的眼淚從他的眼睛落下，目瞪口呆。“喂，你不至於技不如人就落淚博同情吧！白柒不會吃你這套的快收起來，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皺皺眉無法克製心中的痛感，低下頭扒著碗裏的飯菜。
    “白柒，你家鹽不要錢的嘛！”
    水瑤的身子僵了僵放下手中的筷子離開了飯桌，躺回床上，翻個身不再看向兩人。
    留下白柒和涅煞麵麵相覷，眼神在空中大戰了幾百個回合，雙方解讀失敗，隻得匆匆收了碗筷轉移陣地去往其他院子繼續進食。
    走去玄參所在的屋子，正好叫醒他用餐，兩人一前一後一言不發的走在長廊中。
    在玄參的屋前停下，涅煞開口“你有想過未來你老去時孽熬該怎麼辦嗎？”
    推門的動作慢了下，伸手再要推門時手搭在了門上，最終還是停下手裏的動作“原諒我是個膽小鬼，我日日擁抱著他，卻至今不敢想象自己麵容衰退的那天，不敢想我白發蒼蒼的那天，不敢想我死後他會怎樣，也許是我太自私，可又能怎麼辦呢？”
    身後一陣沉默，但他知道涅煞在等著自己的下文。“我是人生老病死是常態，我無法控製自己的生死但我卻能選擇是否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對你們而言幾十年隻是彈指一揮間，也許我給他留下的隻是短短的記憶，但對我而言卻是全部，我用自己的一生去愛他，未來就算我們陰陽相隔至少我們都不曾後悔。”
    轉過身去，眼神堅定的看向涅煞，卻發現對方的視線始終望向院子的深處。
    歎了口氣。“出來吧！聽到想聽的了吧！”
    白柒的身體被擁入溫暖的懷抱，發間傳來絲絲暖意，抬頭看向上方，孽熬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嘴角的弧度快要咧至耳根，他在白柒的眼裏看到了傻傻的自己，俯下身在他的右眼處烙下一吻。
    “你倆簡直辣眼睛！”搶過白柒手中的餐盤，繞過甜膩的倆人走向屋內，將二人隔絕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