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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才女都是像林妹妹那樣看見下雨就落淚,看見飛雁就滿目情思,不是我這樣的看見下雨就看雨,看見大雁就想吃烤鴨。可就是這樣的我,突然也有些悲傷秋月了。
女孩子一向細膩,雖然我不是那種小家碧玉的類型,可第六感準確率指數卻是彪的飛起,直逼街頭劉半仙。再加上陸少爺近來日子確實有些反常,這不由得讓我多留意了幾分。我試探著開口。
“陸岷,你是不是要走了?”
曾記當年那風那月,也有花香縹緲,更記得陸少爺微紅的眼眶。
“他們不過是怕我礙事。”
“又不是多麼得寵的子弟,家裏孩子那麼多。”
還以為是他媽超生,現在想來,大概是符合遺囑繼承的子弟太多。
“夏胭,我要是走了你會不會想我?”
當時回答是什麼,不記得。潛意識裏當他是說著玩的,可現在離別好像突然到了眼前,頓時不知所措,連手腳該放在哪都不知道。隻能無措的無措的看著對方的眼睛乞求一個稱心答案。
陸少爺拎著筆頓了半晌,才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放下他的西湖龍井,到他跟前去。
我一向對陸少爺唯命是從,立刻屁顛屁顛的奔去了。
陸岷的手很好看,主要是因為保養的好。畢竟少爺就是少爺,嬌生慣養,皮膚自然白皙。
骨節分明,淡粉色的指甲圓潤,端的是賞心悅目。不像我的指甲,總是因為四下裏胡亂的抓撓,搞得髒兮兮的。陸岷是個敬業的衛生委員,自從遇見他,我的指甲就從又長又髒變得幹幹淨淨。因為陸少爺會自己動手把那十個指甲哢嚓了。可惜我又養成了個不好的習慣,愛好在上課的時候啃它,坑坑窪窪,刺撓的緊。
陸少爺三令五申不準我啃,就是沒啥大用。
此刻再看那不平的指甲都想哭。我記得這缺了大半的指甲是上課時候啃狠了,顫顫悠悠的掛在手指上,疼得我直吸氣,還是陸少爺捏著手給剪掉的,剪掉後他還對著我的腦袋就是一下。
我摸著指甲,感覺眼前這個人好像立刻就要離我而去,難過的幾乎落下淚來。
陸少爺似乎沒注意到我的難過,他捏著我的下巴,左右看了兩下。
“這兔唇我還沒給你治好,哪能那麼快走。”
有句話從古流傳至今,叫男人說話能相信,老母豬都能爬上樹。不管跟你做出承諾的這個男人是在多大的年齡段,哪怕他是稚童。你都要記得留意他的每一個神情,這是線索,哪怕他表現的再深沉,你都必須做出最完美的判斷。
就好像現在,我就知道,陸少爺其實特別想回去。隻是有什麼給他造成了困擾。問題自然不會是在這邊,隻能是本家那裏誰給他施加了壓力。那麼他眸子裏的糾結就是和這邊有關。
舍不得。
養條狗都會舍不得,何況陸少爺在這裏生活了足足七年之久。
每年過年那棟大到過分的宅子亮到如白晝的燈光都讓我覺得心疼,陸少爺在驅趕孤獨,又或者是心裏那顆被冰凍住的心。夏胭總說自己缺愛,但其實我比誰都明白最缺愛的是我身邊這位,他什麼都有,唯獨沒有親情。所以每逢過年我總是伴著陸少爺呆坐到午夜,再關掉所有的燈,陷入死寂,在點燃絢爛,霎時布滿整個天空。陸岷就會彎起嘴角,說一聲新年快樂。
少年音色,如此動聽。
如今想起來,隻短短兩個字,心疼。
因此我希望他回去。
回過神的時候,墨色在臉上留下了痕跡。陸少爺用拇指從眼角滑到唇邊。黑墨深重,墨色醇香。
“髒了,去洗臉。天快中午了,留下來吃飯。”
我正抱怨著陸岷在我臉上抹墨,洗臉的時候才發現墨跡一側另有濕潤,忽然就愣了神,原來我哭了啊。
我不知道陸岷的心思有多難猜,但這孩子遠遠在我之上深沉。
顏真真的文筆很差,所以我在看到這封被退回來的情書時有些難以置信。
她竟然懶到連詩詞都不去翻一下,這讓我不由得懷疑她其實並沒有那麼癡迷於沈灼,隻是一時糊塗罷了。可信到底是送出去了。沈灼大概是看過了,宋倩之流實在不知。
古話到底是沒錯的。
好男不與女鬥。女,當然不能是我們這種知書達理的女孩子,那就是多放那種胡攪蠻纏狐假虎威的了。但是忘了說,偏偏那一類是最難對付的。
我看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突然就一臉生無可戀。
顏真真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
“胭胭,信是我寫的,但我沒送出去。”
我斜看了她一眼。
小說中常說這種睥睨天下的眼神十分有氣勢,但顏真真說我做起來有點像腦癱兒童,氣的我當時差點把她拎起來打一頓。
其實很簡單,宋倩之流的人總會有些小跟班,這信還真不勞煩顏真真親自去。更何況我親愛的顏真真同學膽子小的很。哪敢往高年級混?
啊~生無可戀。
很多年之後,我的肩膀寬厚到可以撐起一片天,那時候我可以很驕傲的讓顏真真站在我身後,霸氣側漏的說老子罩著你。但是現在,用稚嫩來形容肩膀不足以為過。但很多年以後又有個新詞叫這個嗶還是要裝的。就好像現在,我微笑著回頭看我親愛的顏真真露出不安的神情,用好似言情男主那樣的眼神去安慰她,並竭盡全力憋出一切OK的語氣。
“沒事,有我呢!”
所以,大神的話還是要聽的。誒,這是哪位大神說的,現實總是實力打臉。可不是嘛!我剛回頭一巴掌就把本小姐打蒙了。然後我就聽到了顏真真的尖叫。這女人的力氣太大,右半邊臉火辣辣的疼得厲害,可這還不算嚴重,我的兔唇好像裂開了。
真是悲桑猝不及防。
好像在東北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氣裏和冰凍的鐵欄杆來了個MorningKiss,那酸爽簡直無法相信。我脆弱的嘴唇啊,用手一摸都是血。顏真真說那是我最癲狂的一天。
她說我先是特別沒出息的蹲在地上哭了起來,聲音特別大,像狼嚎嚎到******都能聽到一樣,直接就把對方嚇懵了。顏真真也呆了,在之後她就看見我像個瘋狂的陀螺一樣衝了出去,用頭去撞那個扇我的人。還使勁哭,使勁哭,一邊哭一邊踢。對方吃痛,用手去拽我的頭發。顏真真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特別猙獰,並且帶著不可置信。
“就好像踢男孩子一樣使勁踢她,然後跳起來一頭撞倒了那個人騎在她身上左右開弓,我都覺得你瘋了。”
後來還是宋倩把我拉開,拉開之後她又給了我一下。
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當時的疼,傷上加傷,兔唇中間的裂縫撕開了一樣,痛的要蜷縮起身子。顏真真就抱住了我,把我往外麵拖。
學校外麵的小樹林。地上雜七雜八的石子,樹枝特別多,顏真真拖得一點技巧都沒有,害得我又摔了一跤。她也哭我也哭,鬼哭狼嚎的聽著特壯觀。後來據宋倩說,她就從來沒見過我兩這樣的人。別人都是默不作聲挨打,要麼就默不作聲反抗。完全不是我們這樣拚命的架勢還把自己拚出傷來。
那個時候我也能昂起我高貴的頭顱鄙視她。
“難道動也不動,讓你當靶子練?”
宋倩撇撇嘴。
“隻是從來沒見過你們這麼奇葩的罷了。”
她深深的挫敗了我的麵子。
但是回歸當時,因為顏真真的失誤又加深了我的疼痛,導致我化悲憤為力量,順勢打了雞血要衝上去跟她拚命。宋倩輕蔑的笑了一下。
“嗬嗬。”
然後她一腳把我踹開了。
踹開了,開了,了。
據說付涼城路過發現我的時候,我正一邊嚎得震天響一邊拿出視死如歸的架勢往前衝,在一次又一次的被踹回來。
蛇蠍婦人,毫無人性。
等我終於意識到彼此間的差距時嘴唇上的血都幹了。宋倩在一幫太妹的擁護下拽的二五八萬的就到了我跟前。
“小砸表。”
我覺得她一定是低估了我的抗打擊能力。所以她在不屑的鄙視我之後腳步一轉,就走向了顏真真。我一看這哪得了,頓時急中生智,啐了她一口唾沫。
完了,我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
但是,但是!本小姐的運氣值滿點!眼瞅著宋倩的高跟羅馬鞋就要踹到我貌美如花的臉了,有人推開了她!
付男神!
我哽咽著仰起脖子,看到付涼城就徹底放下心來。
“嗚,付涼城。”
付涼城有些不忍心看我一臉血,微微側開頭。
“誒,顏真真快把夏胭扶起來。”
我靠在顏真真懷裏。
“都怪你!”
顏真真不停的應是。
“是我鬼迷心竅竟然喜歡沈灼還特麼寫情書害我親愛的夏胭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我該死!”
宋倩還在跟付涼城吵。
“你有病?沒事管我的事。我教訓個人跟你有關係。”
我最欣賞的就是付涼城的淡定,不像我這樣總是自亂陣腳。
“嗯,有關係。”
挑眉這個動作極具挑戰性,宋倩做起來不僅充滿野性還多了抹風情,人比人氣死人。
“你跟我過不去?”
這個時候已經是付涼城扶著我了。
“你說過不去就是過不去吧。低年級的寫了封所謂的情書,你要這麼大氣?欺負成這樣?”
我迷迷糊糊的好像要睡著了,耳邊嗡嗡嗡啥也聽不清。隻記得宋倩說至於,說沈灼是怎樣的重要。我那個時候就在想我到時候絕對不要特別特別喜歡一個人,不然一定會發瘋就像宋倩一樣。
他們的確糾纏了很多年,這就導致我看見宋倩總想到那些個苦情戲裏深深愛著男主的女配,如此癡情卻怎麼也得不到。可她這個人是絕對的強勢,她可以聲嘶竭力的和沈灼打一架卻從來不會在他麵前流淚。這大概是她一直悲劇的原因。好在後來這個女人終於如願和沈灼領了紅本本,也算圓滿。
付涼城背我回我的家,朦朦朧朧的看到了陸岷背著我慢慢的往家走。我就喊陸少爺,問他你怎麼沒來。
他沒有回答我,我也沒有多問,安安穩穩的睡覺。
因為突然記起來陸少爺去北京了。
陸岷最氣人的大概就是這孩子總能把關心拐成刻薄。
我明明看見他眼裏的心疼與怒火,剛想跟他解釋這貨就來了一句打狗也要看主人,那女人不知道?
我:“。。。。。。”
我特別佩服經商的人,因為他們夠狡詐,夠心狠,同時又足夠耐心和紳士。
陸岷一定完美的繼承了他爸的基因,利用他商人狡詐的本色成功挑起了兩個小團夥之間的戰爭並成功將他們弄進了少管所,又買通人進去統統教育了一番。這是顏真真後來告訴我的。我看到宋倩時,她青紫著眼眶,嘴唇也破了皮卻依舊一身傲氣。
至始至終,我都沒看到沈灼。
突然就有些心疼宋倩了,我想她這麼叛逆一定是姓沈的逼出來的,這是從付涼城那得到的一手資料。
據說每個女孩子都曾有過一顆少女心,就算在很多年後的某個黃昏,牽著孩子走在街頭巷口,身材也早已不是當年的窈窕,眼神裏也多了被生活磨練出的市儈,可就在某一時刻,看到某一個人,依舊能想起當年的青澀悸動。然後感歎世事弄人,彼此相視,再一笑而過,就會突然明了,原來當年早已過去,印象中的已不再是印象中的。回首,青春已走過很多了呀。這是同學聚會上班長說的話。她說那時候她暗戀著班上的那個誰,可惜苦於某些原因遲遲不敢表達心意。說這話時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大概相貌是每個人心中的痛。
她原本打算畢業就去告白,可是畢業那天她收到了一個布偶熊和一張紙條。沒什麼特別的話,可她就是頭腦一熱答應了那個人。
坐在後座的男生,靦腆而有禮。班長突然想起來這個人總是會在某些時刻對窘迫的她施以援手。無論是下雨天的傘還是考試時遞過來的橡皮,回想起來時竟有些心熱身燥。我看著她一臉幸福的模樣都不好意思打斷她的花癡。
“可是啊,有一天我帶著孩子在逛街突然就碰上了那個誰,心倒是跳的蠻快的。”
我放下筷子問她然後呢。
班長頓了頓,有些莫名其妙的看我。
“還能怎麼樣啊,當年的少女心早就不見了,現在有對我很好的人,幹嘛還要執著於他呢?”
哦,原來少女心是始於執著而滅與放手嗎。
班長是位透過現象看本質的人。
“等你學會了放手,就真正的長大了。”
這句話我早就知道,並且對著宋倩說了不止一遍。
那個時候嘴唇上疼的厲害,偏偏又饞,陸少爺說好的給燒好吃的,結果天天弄白粥糊弄我。趙侯來看我的時候我正鼓著腮幫子和白粥較勁,打算死都不喝。
趙侯就笑,這孩子一向是個樂天派,還真沒什麼事能讓他難過。
捫心自問,自上初中之後我就不怎麼討厭他了。畢竟孩子皮是皮了點,但人還是相當不錯的。
我用筷子搗鼓著米粥,支著嘴唇招呼趙侯坐板凳上。姓趙的還算有點良心,知道問我疼不疼,還從家裏帶來了特色菜紅燒肘子。
講真,趙媽媽的手藝真是絕了,他家的紅燒肘子我吃一年都不帶膩的!可惜我嘴唇疼的緊。別說啃肘子了,動一下都疼。
可是趙侯還真是心思細膩居然給我搗碎了,這樣吃也算是別有一番風味。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貨果然是抱著目的來的!